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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往事那堪忆(一)

第六十三章往事那堪忆(一)

“下官幼时曾拜于当时名闻天下的靳昱绅老先生为师,在他的教导下学习了不少治国平天下的良策。”崔沪靠在牢房的的柱子上,似是陷入了很深的回忆,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当时下官深受恩师的教诲,与比下官早一年拜师的洪霖大人相交甚是投机,终日习谈、”

“这些事情本王有所了解,靳昱绅老先生名满天下,只是可惜……”想到靳家满门被屠,楚奕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难受。

“下官在恩师那里待了十多年,凭着满腔的抱负与师兄一起,踏上了出仕为官这条路。”想起往事,崔沪脸上有浅浅的笑意,“恩师经常教导我们二人‘好男儿志在四方’,作为臣子上忠君下爱民,下官未曾敢稍有懈怠。说起来我们师兄弟二人运气也好,一步步走上去,最后也成为了一州的州府,可以施展自己的宏图报复,我曾以为师兄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上忠君下爱民。”

“然后呢?”楚奕轻声询问道。

“当年我与师兄二人,初上任邓州、越州二州的州府大人,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候。”崔沪继续笑道:“上天待我们二人不薄,那一年冬我们兄弟二人结伴而行巡视邓、越二州之时,师兄的妹妹洪念与我二人结伴而行,救下了当时被贼寇追杀的苏阳将军。”

提及到了苏家人,楚奕与姜烟心意相通一般的看了彼此一眼,想起了那日提到的,苏阳被洪霖的妹妹救下来的事情,当时还有几分怀疑,现在听来倒是真的了。两个人谁都没有打断崔沪,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念念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平日里上门提亲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她就是看不上。”崔沪说这个女孩名字的时候,一直是在笑着的,“我们兄弟二人又不忍逼迫于她,本以为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可谁知就那么一次,苏阳将军跟念念互相倾慕,没有多久苏家便派人来提了亲,是苏越将军亲自做的媒。说了这么多,安王爷可对苏阳、苏越两位老将军还有印象?”

楚奕点点头,记忆中苏越苏阳二人仍旧是英姿风发,继而才说道:“两位将军,一代英豪,曾替大楚守了大半的江山,本王又怎么能不记得?”

“说起来,苏越将军当年深受先帝恩宠,由他亲自上门来提亲,无异于是将当时越州的知州大人,也就是下官的师兄洪大人的地位尊高了许多。苏、洪二家联姻,当时的场面至今来说,不可谓不大。”

“那年本王应该才六岁。”楚奕算着日子,到如今竟已过去了二十余年了。

“嗯,大约二十年了吧。”还是难得跟外人谈起往事,崔沪脸上一直都是温柔的笑着的,“联姻之后,苏、洪两家来往愈加密切,因为下官与师兄师出同门的缘故,苏将军对下官也亲善了许多。尤其是苏越将军,他本是朝廷重臣,却生有一副侠义心肠,让下官极为敬重。”

谈到某个人的名字,姜烟心头一疼,难为这么多年了,除了她竟还有人念叨着。

“苏阳将军与念念成亲之后,一直无子,按照王侯贵族、世家公子的性情,难免会有休妻纳妾的念头。我与师兄背地里也曾替念念担忧过,可直到最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苏阳将军与念念伉俪情深,五年后生下了一女儿,单字一个玥。虽是女儿,可却是将军府上的宝贝。”

“那后来那个女孩呢,崔大人可知在何处?”听到崔沪也知道这一消息,姜烟有些难掩心头的激动,迫不及待的问出口。

“死了吧。”崔沪怅然叹息道:“十五年前、不对应该是十六年前了,苏越、苏阳将军在鹤野战死,新帝即位,第二天就派人抄了将军府,府上的丫鬟、婆子均无一人幸免,就连洪大人的亲生妹妹念念,还是死在下官的眼前的。”

“为何?当年到底是因为何事,威震一时的将军府就会在朝夕之间化为无物?”楚奕痛心疾首的询问,当年的事情牵连了太多的人,已经不知道到底因为何事,竟忍心对这么多人下手。

“何事?安王爷您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么?”崔沪不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宫中骤变,先帝才刚驾崩,二殿下就拿着所谓的先帝遗诏,忍不住举行了登基大典,“先帝去时,安王爷你年岁虽小,可也不会不知道,先帝在膝下所有的皇子中,最喜欢安王爷您了。先帝只有一个女儿,可是三公主早夭,后来九王爷因病去世,先帝便将自己的亲弟弟的女儿抚养在膝下,封为念九郡主,地位与当朝皇子不相上下,反倒还偏爱得多。”

“嗯,本王还记得念九姐姐,她比本王大了近十岁,幼时父皇忙于国事,经常念九姐姐带着本王去将军府上玩的。”楚奕的记忆闸门被打开,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姜烟的身上,蜷缩而流连。

“念九郡主性子爽朗,曾在谢覃将军的父亲跟前学过一段时间的排兵布阵,她天资聪颖,若非是女儿身,领军打仗该是不在话下。大楚无女将带兵上阵杀敌的传统,所以念九郡主无奈之下只好日日侯在将军府上,缠着苏越将军。对于此事将军虽无奈,可郡主身份尊贵他又不敢不从,更何况先帝对此事也是喜闻乐见。”崔沪悠然说道:“后来在苏阳将军与念念成亲的一年多以后,先帝赐婚将年仅十八岁的念九郡主许配给了功勋卓著的苏越将军。当年的十里红妆,如今仍历历在目。”

虽然一直是在听崔沪说这些陈年旧事,可是在场的两个人没有一个显现出不耐烦之意,无论与现在的朝局是相关还是不相关。

“南征北战、红装在侧,苏越将军、苏阳将军能遇上人生挚爱,已是不易。”楚奕由衷叹息道:“本是可促膝长谈的美事,可不过四五年的光景,怎么就会落到了一个家破人亡、惨死边疆的境地。”

“怎么会?”崔沪的声音骤然拔高,眸子中像是喷了火一般,“这一切的由头,还不是拜洪霖所赐,什么家人情深、忠君爱国的,全是些糊弄人的玩意罢了!”

“……”楚奕眉头紧蹙,姜烟目光满是哀戚,有些事终究还是有人知道的。

“当年无意间念念问起我有没有参与洪霖暗中受贿一事,那时下官才知道,洪霖在越州的这几年,表面上崇尚官清民正,私底下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碍着与苏家的关系,周边各州府有事均会找他商量,某些事他可以跟苏家说让帮个忙,可有些事是真的不能说,他便只好走别的路子。帝都之中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忠耿良臣,拿了银子替人办事早已成了许多人默认的潜规则。”

“洪尚书当年果真如此?”楚奕虽怀疑,可终究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本官已落得如此境地,何在乎安王爷是信还是不信呢。”崔沪凄然笑道:“说出来就是心里舒坦一些罢了,安王爷若是觉得是无稽之谈,无视也就罢了。”

“崔大人您请继续。”

“十六年前,洪霖送向帝都某位达官贵人的财物被苏将军无意间给拦截了,当时漓江水上盗贼横行,苏越将军在追查盗贼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批货,后来就告诉苏阳将军了。苏阳将军与念念一心,便将此事告诉了自己的妻子,希望能够劝一劝自己的这位大舅子,早日收手。”

“……”若说刚才对他的话还有怀疑,现在楚奕心中已经基本上全信了,吏部尚书大人竟会为一个刚回京的侯爷卖命,崔沪话里没有言明的那个他,想必就是殷侯爷吧,十六年前,还正是他在朝的那一年,而当时自己还傻乎乎的认为这个人是真心对自己的师傅。

“念念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兄长在短短的几年里,竟会变成这副模样,让她几乎都不认得了。”崔沪讥诮道:“她以为他还有救,便带着洪霖亲自写给那位大人物的书信去找了她哥哥,本以为两兄妹相见,总归是要顾忌几分骨肉亲情。可是未曾想到,那时的洪霖早已经成了狼心狗肺之徒,他竟要杀念念灭口。念念是将军夫人,虽性情温良可终归还是染上了几分将门豪气,未曾防备竟被自家兄长从后面捅了一刀,若非下官当时碰巧在越州知州府上小住,那晚上说不定她就死于非命了。安王爷你可知道,当时的念念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既然你也知道了洪霖的丑事,可他为何不对付你?”楚奕想不通,留着崔沪岂不是给了别人一个借口,一个随时可以揭开他真面目的人?

“怎么会没有,只不过当时压在他心头的更为紧要的,应该是另外一件事吧,估计是没有时间来对付我了。”崔沪叹息,说了这么久的旧事,他的内心像是憋着一团火,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烧个干净,“下官连夜将念念带到了邓州,留她在我府上养伤的时候,说来也是那孩子命大,念念虽受了刀伤,可未伤及要害,医治也及时,在我府上养了些日子,也就好的差不多了。正当她要回京跟苏阳将军商议洪霖一事的时候,竟从京中传来了苏家将军要带兵去平定鹤野之乱的消息。苏阳将军急忙之下也不过是送了一封书信过来,怕洪霖有异动,所以将信送到了下官的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