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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天牢探崔沪(二)

第六十二章天牢探崔沪(二)

崔沪目光一滞,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神色犹豫,似有千言万语难以说出口,最后只化为了一句:“安王爷,您身份高贵,而下官只是一个待罪之人,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是对安王爷有利的了。此番情况下,你又如何让下官相信您会相信我呢?你又、为何会相信我呢?”

“相不相信在于本王,有没有利也在于本王,只要崔大人愿意配合,对于本王而言,便是一件有利的事情了。”

“嗬,说的倒是很容易,可是配合了安王爷,对于下官又有何益处呢?”崔沪凄凉一笑,随即说:“安王爷相信下官,可是并不代表下官就相信安王爷不是么?”

“如果崔沪大人想要活下去,那么就要活着不是么?”楚奕微微笑道:“如果想要活着,崔沪大人为何就不愿意相信本王一次?”

楚奕的话说完,崔沪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噗嗤”笑出了声,“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能够从他人口中听到可以活着这句话,还真的是极为诱人的。”

“那么崔沪大人呢?你可愿意?”

只要是人,应该没有不愿意活着的,此等机会放在他眼前,楚奕不相信会有人选择一条与其截然相反的道路。

“呵呵,安王爷洞察人心,倒是给不少人递上了橄榄枝。”崔沪微转头,凝视着楚奕,甚是认真的说:“可是对于下官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比死更为解脱的了,安王爷所言对下官并不具有吸引力,所以还请原谅,不能配合安王爷了。”

此话倒是出乎楚奕的预料,崔沪这般自嘲,像是根本就没把生死放在眼里,这种态度倒是让楚奕一下子没辙了,不由自主的扭头看了看姜烟,无声的询问她的意思。

此时若是姜烟开了口怕是也难改变他的态度,再说她一个大燕人,实在不适合参与此事,说的太多难免会引人猜忌,所以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在楚奕耳边提醒了一句,“先说邓州吧,让他把事情说清楚。”

楚奕觉得此事可行,点头正视崔沪说:“既然崔大人不愿多说,那么本王也不便勉强,只是邓州之事如鲠在喉,心里难免会有所疑惑,想让崔大人解解惑。今日就当作是闲谈,还请崔大人知无不言。”

“安王爷请问。”说话间,崔沪便闭上了眼睛。

虽然说是要问,可是事情终究太复杂,一件挨着一件的,楚奕也不知道到底该从何说起。偶然间想到了芦苇荡遇刺一事,事后姜烟兄妹二人对此事的说辞,心里灵机一动说道:“本王近日来得知消息,说是本王在邓州遇刺一事,崔大人本来已经要收手,原因是崔大人的妻儿被绑架,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后来虽然还是执行了行动,崔大人也身陷囹囵,可是你的妻儿今还在邓州,崔大人就不怕他们再出些事么?”

妻儿的安危再次被人这样谈及,本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崔沪脸色骤变,手腕上的锁链被他挣得阵阵响动。楚奕都充耳不闻,只听到他无奈的咆哮:“安王爷,此事均是下官一人所为,她一个妇道人家能跟此事有何关系,你若是想要计较,摘了下官的脑袋便是了,为何要为难于她?”

打蛇要打七寸,楚奕只不过是一试,便知道这次他试对了。

“本王并不是要借由崔大人妻儿的人身安危来威胁崔大人,只不过是想提醒大人一句话而已。”

“什么?”

“都说死了简单一了百了,可真的是这样么?崔大人您何不好好的想一想,若您就如此简单的选择了去间黄泉路上的亡人,那么您远在邓州的妻儿又该如何自处?逆贼之妻、乱臣之儿的名头,将会压得他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他们的前途毁于一旦,这是崔大人想要的么?”

崔沪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方面他无法看着自己的妻儿受人欺凌,另一方面也无法在忍耐这十多年如一日的内心的自责。明明什么事情都知道,可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更何况,还有那些无辜而死的人,压在他们头上的污名尚未洗雪,您真的就甘心让以前的一切,就此随风而去,沉淀在历史的遗骸之中么?”楚奕再接再厉,继续劝说道。

他不清楚他究竟是为何会有此念头,但是心里莫名的感觉崔沪会跟当年的事情有所联系,况且他又与洪霖是同门的师兄弟……

“也罢了,就当我对不起他们妻儿了,只愿下辈子他们能够离……”

“崔大人,你为何如此的执迷不悟?”楚奕对他的固执无奈到了极点,“为何您就不相信,本王是真心实力的呢?”

“……”崔沪再次沉默,许久之后才自嘲道:“没有人会信的,我既无证据又无能力,又能做什么呢……”

“崔大人,您何不让本王试试呢?”楚奕真情流露道:“或许会有转机呢。”

可能是心中仍旧不平,楚奕的寥寥数语,竟让他心中有些松动,或许他真的能够信他一次,毕竟现在的安王是先帝一手教出,不像当今皇上。

“也罢,今日被安王爷逼迫到如此境地,若再不从命,想必远在邓州的妻儿老小,恐会命不久矣。”崔沪的情绪平静了许多,缓缓的将身子又靠了回去,闭着眼睛说:“安王殿下,您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是他目光短浅了,若真的就这样死了,他哪里还有脸面去见那已亡的故人,辛辛苦苦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又岂能就此简单的死去了。

他终于松口,楚奕还真的是松了一口气,还真的怕他会一直强扛着,那还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好在现在已经攻破了他,楚奕叹息道:“那么便从你我二人关系最为要紧的事情来说吧,你与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崔大人为何会想到要置本王于死地呢?”

“嗬,想杀一个人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安王爷问这个问题不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么?”

“本王是个惜命的人,邓州一事事关本王身家性命,崔大人又何至于说它是一件小事呢?”楚奕微微摇着头,半真半假的说。

“呵呵,安王爷莫不是在说笑了。”崔沪冷笑,冷嗤道:“这边疆大战死伤无数,安王爷尚能面不改色、守卫疆土,击退敌人于百里之外,又怎么会是一个惜命的人呢。安王爷这样说,就不怕世人笑掉了大牙么?”

“本王为何要怕,为大楚浴血奋战的是本王,又非他人。”楚奕莞尔道。

“不不不,谁又敢笑咱们的安王爷呢,那可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勇猛战将。”崔沪倏尔变脸道:“下官所指该被笑话的是那些在繁华帝都里苟且偷生、不忠国事。偏偏要耍阴谋手段的那类小人罢了。”

楚奕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心里也有几分不好的预感,他试探性的问:“看样子崔大人似乎是知道不少在位者的阴狠心思,似是对这大楚帝都有些不满了?”

“难道不该不满么?”崔沪厉声质问道:“如今在这繁华的黎阳城内,到底还有几个人是认真在为国事而奔走的?有几个懂天下百姓的苦楚?又有几个人为了一己之私,构陷忠臣、谋害良将?这样的大楚下官为何要满意?”

崔沪被憋了太久,在楚奕的逼迫之下,该说的不该说的一下子全部都吐了个痛快,楚奕未曾想到,他将现今朝堂上的事情,竟会看得如此的透彻。心里虽震惊,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一件还是不能少的,楚奕沉默了片刻才说:“这么说来,崔大人向本王下手,只是想要表达对这个朝廷的不满?”

“呵呵,安王爷本该养尊处优,偏偏在年节前后代皇帝去巡视漓江四州,若是真的就此得了手,让朝廷为此震撼也不为过吧。”崔沪默认道,他确实是厌烦了这个世俗,厌烦了为官者为官不清,为民者民风不纯的假象,楚奕代皇帝巡视,每次都是例行公事、大张旗鼓的,到底有几分是真真的深入了民意,查清了实情呢?

“是本王的不是,未能让崔大人看到这朝间万象虽不尽如人意,仍旧还有转圜的余地。”楚奕哀叹道,直到如今他才有些明白了崔沪的心思,与他的想法竟有几分相似。

这些年代替皇帝巡视漓江四州,那里虽表面风光实际上却早已成为了某些人中饱私囊之地了,他虽然发现了异常,可无论是如今的局势还是他手上能够动用的人脉,都不能将其连根拔起,为了不打草惊蛇,许多事情也就此忍下了。这多少年来,每年都有机会与这个崔沪畅谈,可是他竟未能发现这仅存的忠耿良臣,反而将其视作他人的党羽,对其无不防备,难怪他会对自己起了杀机。

“安王爷,您请继续吧。”崔沪也知道自己方才的情绪太过于激动了,平静了半刻,低叹道。

楚奕也暂稳了情绪,立即直奔主题道:“还是那一个问题,本王对崔大人以及吏部尚书大人的关系很好奇,这个问题当初在邓州的时候,本王便已经提起过,不知崔大人现在可愿告知?”

崔沪懒洋洋的抬眸瞥了一眼楚奕,而后敛去了眸子中所有的情绪,似是在哀叹道:“该说的不该说的,下官也都说了,若论我二人的关系,这是个很久远的事情了,安王爷就不怕浪费您的时间么?”

“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