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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2)



有的世界都相互连接。



「朱雀?」



叫唤却没有回音。



转头一看,闲散地躺在旁边的朱雀,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



十二神将天一凝视着红发红如火焰燃烧的朱雀的脸。



「朱雀?」



刚才还聊着有的没有的话,聊到一半突然中断,原来是意识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从尸樱界回来后,朱雀昏昏沉沉地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个十二神将诞生的异界,他慢慢恢复了神气,也终于清醒了,但睡着的时间还是比较多。而且,经常是毫无地预警地突然睡着。



这次也是这样。



天一伸出纤细的手指,触摸动也不动的情人的脸,抚过他下颚的线条。



朱雀没有反应,呼吸规律,睡容祥和。



在那个尸樱界,十二神朱雀耗尽了神气,又被压榨到极限。还能保住一条命,算是奇迹了。



神气越强,在那个世界的耗损越大。



天一和玄武、白虎都恢复得差不多了,青龙和朱雀的复元速度却非常缓慢。



即使醒来,只要再睡着,不管怎么叫,或是附近有人走过,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身为斗将的青龙,以及神气强度仅次于斗将的朱雀,很少会陷入这种毫无防备的状态。不,应该说从来没有过。



可见他们受到的打击有多大、有多深。



青龙也一样。尽管表现得生龙活虎,却常常看见他躲在岩石后面,以合抱双臂的姿势,闭目养神。



这时候,没有人会靠近他。



听说留在人界的勾阵,恢复的速度比青龙和朱雀稍微快一点,但也还没完全恢复正常。



面色凝重的天空很担心万一发生大规模的战争,神气会瞬间消耗殆尽。



拥有战力的神将,健全的只剩六合、天后,其次是太阴、白虎。



因为主人安倍晴明清醒了,所以太阴的复元十分显著。她的状况是心灵上的创伤,远比身体受到的伤害严重。所以,心病排除了,气力就涌现了。对她来说,晴明的清醒是最好的复元良药。



天一把睡着的朱雀的头,悄悄移到自己的大腿上,仰望天空,平静地吐出一口气。



十二神将们诞生的异界,与人界交叠存在着。



没有人界那样的太阳、月亮、星星,也没有树木,处处可见岩石地,目光所及都是没有尽头的荒凉大地。



两个世界虽然交迭,却没有交集。



神将们是靠神通力量,连接两个世界,来来去去。过去,曾有人企图强行撬开通往异界的道路,但这种事鲜少发生。



在这里,生命体只有十二神将。



天一瞥一眼睡着的朱雀,想起了其他同袍。



神将不会做梦。他们本身就是人类想像力的具体呈现。他们的存在,就像把梦塑造成有形的东西。



睡着时,他们的魂是待在黑暗中。



神是光明。位居神之末座的他们,本身也可以说是光明。



但是,光明常伴随着黑影。如同事物有表里两面、有善恶两面,如同阴阳掌管着世界的均衡。



那么,神将们当然也有黑暗面。



说起来,睡眠或许就是他们的黑暗部分。



沉溺在这样的思考中的天一,听见踩过地面的微弱声响,一面小心不吵醒朱雀一面转动脖子。



「太裳。」



同袍太裳笑盈盈地说:



「还是被妳察觉了?我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了。」



天一微微一笑,对太裳指指旁边。



太裳的笑转为苦笑,在离天一指的地方的更远处坐下。



「跟妳坐太近,朱雀会不高兴。」



「嗳……朱雀睡着了也怕?」天一笑着说。



但是,太裳注意到朱雀的眼皮动了一下,证实自己说的话没错。



这个朱雀为了救天一,竟然跨越界线,毫不犹豫地把大刀指向了他应该保护的主人。



对他来说,天一的存在就像把他固定在这里的楔子。



负责裁夺同袍的弑神神将自己也可能走偏,那是非常要不得的大事。



「天一……」



看到温柔的同袍愁眉苦脸,天一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



「妳知道腾蛇倒了吗?」



天一屏住气息,轻轻地点着头。



「听说为了扫荡京城的污秽,昌浩大人把腾蛇的神气都耗光了……」



那个腾蛇的神气竟然会被耗到精光,太不寻常了。



「京城的污秽暂时被净化了,可是,京城外的树木枯萎还是继续蔓延。」



太裳和天一都是土将



与察觉流通地底深处的龙脉陷入凌乱的勾阵一样。



树木枯萎,会导致气枯竭,形成污秽。京城周围的树木枯萎了,距离不远的京城又会充斥令人窒息的污秽。



昌浩和晴明应该会在那之前想出办法解决。



「……」



天一凝视着睡着的朱雀,紧紧抿住了嘴巴。



这种时候,十二神将更应该成为主人的左右手活动。然而,大半数的神将却都不能成为战力。



「希望朱雀和腾蛇都能早日康复。」



天一祈祷在他们复元之前,千万不要发生任何事。



但这个愿望恐怕很难实现。



可能是从她阴郁的脸色察觉到什么,太裳想说些话安慰她,正要开口时,从地底深处发了闷重的地鸣声。



两名神将张大了眼睛。



大地很快摇晃起来。



「地震……!」



天一马上趴在动也不动的朱雀身上。



「异界怎么可能会地震?!」



大惊失色的太裳,反射性地欠身而起,但是被震到没办法站起来。



摇得非常厉害,也摇得很久。



在地鸣声和摇晃结束之前,两人都不敢动。



微微响起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



异界没有人界那样的建筑物。会崩塌的地方,顶多只有岩石交叠的岩石地。



想到这里,天一睁大了眼睛。青龙经常闭目养神的岩石地,不就是在那个方向吗?



「青龙呢……」



太裳对脸色发白的天一说:



「放心,他刚才跟白虎去人界了。」



青龙清醒时,一天会去人界探望晴明一次。也没做什么,只是看看晴明的脸,就回来了。



听到同袍这么说,天一呼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太阴小心地观察四周说:「异界居然会发生地震……」



说话说到这里就中断了。



向来温柔的太裳,眼睛泛起了厉色,很难得见到他这样的表情。



天一有种凉飕飕的奇妙感觉,不由得把手搭在朱雀的双肩上。



她暗自期待朱雀会醒来,像平常一样笑着对她说:「不用担心,天贵。」



然而,朱雀紧闭的眼睛依然没有张开。



世界都相互连接。



在一个世界强行做了什么,那个行为就会造成歪斜,在某处引发事件。



然后,出现歪斜的地方,未必会是在同一个个世界。



反过来说,原本不会发生也不该发生的事,视做法而定,也可能在其他世界发生。



◇◇◇



在阴阳部轮班看守书库后,昌浩回到五天不见的安倍家,拿换洗衣物。



他点亮灯台,随意环视房内一圈,叹了一口气。



才五天没回来,却觉得好怀念。



同时,在被隔成自己房间的空间里,直到刚才都还没自觉的强烈疲惫感,袭向了昌浩。



「啊……这次真的累垮了……」



连发牢骚的声音都中气不足。



在阴阳寮有小睡过,也净化过身体,但身心并没得到充分的休息。



疲劳一天天逐渐累积下来。



今天,来跟他交班的阴阳生,说他的脸颊消瘦,五官都变深了。



但是,这么说的阴阳生自己也一样,所以彼此苦笑起来。



还能那样笑,表示还没问题。



昌浩要去轮班室稍微休息时,正好路过的父亲吉昌,瞪大眼睛叫住了他。



然后,吉昌命令昌浩,今天必须回家休息。



昌浩自己虽没确认过,但看到父亲那种反应,心想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差。



在好久没回来过的自己的房间换上狩衣,要把直衣扔出去时,他打住了。



「不行、不行。」



已经养成习惯,差点又那么做了。



「要折好才行……」



替自己整理衣服的那双手,已经不在这里了。



夏天的夜晚不长。戌时交班后没多久,他就离开了皇宫。



再半个时辰就是亥时了。长期处于紧绷状态,还是早点睡吧。



他摸摸脸,发现瘦了很多,自己都摸得出来。因为不只生理上的疲劳,还有心理上的疲惫。



在矮桌前盘腿而坐的昌浩,深深叹了一口气。



「已经……五天了……」



事情完全没有进展。



处于时间停止法术中的藤原敏次,宛如人偶般躺在书库里。



每次交班时,昌浩一定会看看他有没有异状。沉睡在法术里的敏次,看起来很安详,要说是万幸,的确是万幸。



敏次的魂虫被带去哪里了?怎么样才能夺回来呢?



魂虫在菖蒲手里。菖蒲带着件。



敏次被件宣告了预言。



件的预言一定会灵验。



究竟能不能颠覆一定会灵验的预言呢?



「预言……」



昌浩的眼睛蒙上了阴影。



连拥有那么强大力量的榎的后裔,也没能战胜件的预言。



「……」



昌浩抿着嘴唇,甩了一下头。



不能绝望。在最后一刻的希望破灭之前,绝不能绝望。



忽然,昌浩眨了眨眼睛。



「魂虫……」



昌浩按着嘴唇,视线游移不定。



对了,魂虫从身体跑出去后,会变成怎么样呢?



是不是像黑虫那样,没发生意外的话,就会永远存在?



人类的魂可以脱离肉体,就像祖父晴明经常使用的离魂术那样。



祖父是刻意地、有目的地施法,但这个法术会削减寿命,所以今后必须请他节制。



面临死亡的人,虽然状况不一样,但魂也可能暂时脱离再回来。



脱离其间,肉体会暂时呈死亡状态。魂回到体内,又会活过来。这种状况被称为「陷入假死状态」。



魂没回去,就是死了。肉体的生命活动会停止,体温下降,渐渐冷得像冰一样。肌肉会僵硬一阵子,然后松弛,开始腐败。



到那时候,就不能活过来了。



「啊,也有柊子和文重那样的情况。」



他把手肘抵在矮桌上,用手背托住额头。



因为一直待在阴阳寮,所以完全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藤原文重的妻子柊子,扭曲生死的哲理,死而复生,所以肉体逐渐腐朽。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哲理的扭曲。她是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人。



按理说,身为阴阳师的昌浩的使命,应该是让她回复应有的模样。



然而,有人为了她,求助于昌浩。



柊的后裔柊子虽然死而复生,身体却逐渐腐朽。有个藤原一族的男人因为太爱她,赌上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