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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 正名


柳飞绵花瓢瓣,又 一番春意阑珊。

该离去 的人已经离去,该敲打的人已经敲打过,渔舟这个正儿八经的太傅千金的身份也再无遮掩的必要。

尽管不耐烦这 些琐碎的应酬,为了父母、兄长的一腔疼爱,渔舟不得不敛了性子,褪下儒衫,换上襦裙,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盛装以待。

太傅府已经十余年没有办过喜事了,虽然作风一向朴实低调,但是府中人人都掩不住的喜色。虽说是普通宴会,但是又透着不普通,双喜临门,大小姐失而复得不说,太傅夫人也不药而愈,重新回到了官夫人的视野。

早前就有人听到风声说太傅府的小姐寻回来了,许多人翘首以待,如今终于可见“庐山真面目”了,自然成为了燕京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

姑且不说这位流落民间的贵女长相如何,品性如何,仅仅是云英未嫁一点便足够吸引别人目光了。在许多官员的眼中,渔舟的归来意味着太傅府将会多一门姻亲,很有可能会牵动朝廷现有的格局。因此,无论有心还是无意,热闹总是不会少的。

第一日是家宴,大开祠堂,上告祖宗,下示族人,木偶似的渔舟挂着僵硬的笑容在行礼与被行礼之间度过了腰酸背痛的一天,价值不菲的首饰收到手软,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东陵氏是名副其实的百年世家,子孙绵延,已有数千人。年轻一辈略去不说,与太傅同辈之人,仅嫡支一脉在朝四品以上的官员就有十余人,往上数一两辈,已经致仕归隐的高官多达数十人。这二三十人,渔舟是必须亲自去见礼的。她一过去,那些长者随行的小辈自然又免不了要给她行礼。

曾经一度“门庭冷落鞍马稀”的太傅府一夕之间变成了“车如流水马如龙”,这便是世家的底气,不显山不露水之间让人不可小觑。

太傅大人虽说处于半隐半退的尴尬位置,朝廷事务很少过问,但是逢年过节宫里的赏赐就从来没有少过,也没有轻过,这次也不例外。

先是乾宁宫皇后赏了一套文房四宝:湖州的狼毫、歙县的徽墨、御宝阁的宣纸、端州的砚台。这些东西看似不打眼,但是御书房有带着同样标记的一套,别无二致。这些东西并非在官宦人家找不出,但是能够正大光明地摆上桌子使用的没几个。若不是御赐的,弄不好御史台明日就“榜上有名”了。

女人看到的是虚名,男人看到的是动机。依太傅大人帝师的身份,宫中会有赏赐下来,这是情理之中,但是为什么会给一个女儿家赏文房四宝?国子监祭酒裴大人府上的千金素有“才女”之称,皇后也有过赞誉,却从未赏过文房四宝。

乾宁宫的赏赐一向是慎之又慎,那么就不能不令人深思这究竟是皇后的意思,还是圣上的意思了。若是圣上的意思,那又意味着什么?略去赏赐物品不说,前来贺喜的人还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安公公,仅此一点,就足够很多官员揣摩好一阵子了。

涑玉宫正被皇上冷落的褚贵妃自然也没敢落下,是些金银珠宝、头面首饰等女孩家常用的东西,倒是极为寻常,总算是给很多关注太傅府的官员压了压惊。

家宴过后是私宴,与太傅府交好之人纷纷上门道贺,有像宣竹一般的门生,有像钟离怀瑾一般的姻亲,还有像国子监祭酒裴大人一样的同僚,济济一堂,推杯换盏。

渔舟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好好歇上个几天,没曾想太傅大人“三令五申”地要求她必须“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边。

东陵泛舟乐得清闲,还坏笑着说道:“若是不愿意跟随爹爹,跟着哥哥也是可以的”。

再看看一旁“满脸幽怨”的母亲,渔舟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左右都是被拉出去炫耀,那还是跟着父亲吧,男人比女人好应付,别人也不好刁难她一个姑娘家。

太傅府公子东陵泛舟迟迟不肯入朝当官的原因众所皆知,如今母亲病好了,妹妹也回来了,很多人都以为东陵泛舟也进入仕途了,这私宴是为他而办,尤其是太傅大人的好友。

然而,殊不知,在太傅大人的眼中,闺女是个宝,儿子是根草,走到哪儿都带着女儿。至于儿子麽,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爱见谁就见谁,入仕的事情更是在友人面前只字未提。

等着太傅公子入仕的人不仅仅是朝廷官员,宫中的九五之尊早就“觊觎”很久了,若不是与太傅师徒情深,且东陵一氏当年的确有式薇之势,与褚进年纪相当的东陵泛舟早就在官场摸爬滚打数载了。

圣上得知太傅大人置之不理的态度后,忍不住朝安公公叹道:“横槊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恩师这厚此薄彼也真是……”

安公公忍不住笑道:“帝师爱女失而复得,自然是高兴坏了,更何况千帆先生是连您都赞不绝口的人。”

“看到宫中赏赐后,她高兴麽?”

“帝师教子有方,千帆先生宠辱不惊。”安公公忍俊不禁。

“不是在民间长大的麽?怎么也会狡黠至此?”圣上叹道。

“千帆先生虽说年纪不大,在见识上并不比燕京的世家子弟少半分,否则,在北俄的时候就无法全身而退了。”安公公拐着弯安慰道。

“哼,小狐狸不仅见识过人,还懂审时度势。”

“昨日帝师带着千帆先生四处晃悠,京中权贵几乎都认了个熟脸。据说宣大人也在座,回府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安公公立刻乖觉地换了话题。

“朕记得,庭芳去年请命去萧关也是为了她吧?太傅府的女婿可没那么好当哦,现在盯着那位置的人可多着呢。早知道那么热闹,朕就该去太傅府坐坐的,看看庭芳吃瘪是何种模样。朕终于知道庭芳他为何对栖悟避之不及了,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栖悟的确是比不上她。朕也终于知道前些日子敢挠庭芳脸的是哪只猫了,哈哈。”

圣上与安公公这番闲话,自然无人知晓。

虽然太傅府并未刻意去提起渔舟的另外一层身份,但是见过渔舟的人也不少,不少人都隐隐猜测到了她游学掌门的身份,并私下在西门景的口中得到了证实,这才恍然大悟乾宁宫的礼遇从何而来。

在圣上的敲打之后,西门景夹着尾巴老实了一阵子。渔舟打铁趁热,顺势将黄三讨要了出来,账目粗略地过了一遍,大小事情却依然由黄三掌管着。

京城中从来不缺乏热闹,一出接一出,太傅府的帷幕还未落下,寒山书院学子进京切磋又掀起了另一波高潮。

大燕朝以文载道,有四大知名书院,大儒与大儒之间,先生与先生之间,学子与学子之间的较量切磋,屡见不鲜。近年来,寒山书院隐隐有撼动国子监地位,独领风骚之势,身为刑部侍郎的宣大人功不可没。

倒不是说心狠手辣的宣大人对寒山书院有多感恩戴德,对寒山书院的学子青眼有加,而是招架不住人人以他为标榜,奋发图强啊。渐渐形成了朝中五六品官有三四层出自寒山书院,虽然目前是不打眼,但是人家年轻啊,再过十年八年,谁敢说会是怎样的局面?

天子脚下、得天独厚的国子监自然是不服,这种不服的力量主要是来自于底层学子,贵族子弟或许不擅长写锦绣文章,但是骨子里的骄傲与生俱来,不服输,不气馁。

寒山书院山长、国子监祭酒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攀比中默契十足地选择了沉默,也保持了他们一贯的大儒风范,切磋之后若偶有经典文章,自然心血来潮时也会点评一二。

按说,隔三差五地切磋一回,应该是掀不起大风大浪了,可是这回寒山书院来了女学子啊。

好奇心人皆有之,早就听说寒山书院办了女学,可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受过熏陶的女弟子是什么样子的。关于这一点,宫里的贵人好奇,燕京的命妇好奇,国子监的学生更好奇。燕京大家闺秀虽说多如过江之鲫,但是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轻易不得见,情窦初开的年轻人能够不热血沸腾,斗志昂 扬麽?

那么问题来了。

国子监没有女学,谁人去接待那些女弟子成了大问题。总不可能让男弟子去啊,姑且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万一瓜田李下发生了点什么,两大书院都脸上无关。

国子监祭酒裴大人为此事愁白了头发,无计可施的裴大人来找太傅大人喝闷酒,热心的太傅给老友支了一招:宫里的贵人不也对此事感兴趣麽?

裴大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次日上了一封奏折,向圣上表示了自己的难处,请文武百官支招。

其中的议论纷纷和百转千回的过程略过不说,这事儿最后被刚刚平息外甥女故意杀人案的褚贵妃揽了过去。最后的最后决定,由以褚贵妃为首带领着命妇,携各家未嫁的女儿一同接待。

燕京管家千金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其中风头正盛的太傅千金被褚贵妃亲自点名,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