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最后一次

不知道坐了多久，顾善靠着墙，打个盹，睡着了。



两个半小时后，急救室的门被打开，躺着的蓝日刚被推了出来。



主治医生走出来，已经醒过来的顾善立刻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言子封迅速地迎上去，之前可怕的景像还历历在目，惊得直喘大气：“日刚现在怎么样了？他怎么会突然流那么鼻血？”



“病情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了，再拖下去，下次发病可能会直接要了他的命。”主治医生板着脸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要是真的担心他，就赶紧准备送去美国，我们会替病人联络好国外的专家，转院的事宜我们来安排，最迟这俩天，你们快点作决定吧。接受冶疗，如果顺利，就会赢得更多的时间活在这世上；如果这几日耽搁了，出现意外，他也许会在你们意料中突然离开。”



主治医生的口吻十分严肃，顾善听到他的话，脑袋却有短暂的空白。



两人都迷惘了一阵子，顾善突然回过了神来，低声问道：“他还有多少时间？”



“现在就尽快进行治疗，理想的话，还能有一年的时间。”医生沉吟道，“因为他现在接受治疗的时间已经太晚，癌细胞不停地扩散，脑子里的瘤也不停地在长大，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可不接受治疗，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待医生交代完一切后，言子封颓然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病房里。



房内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吊瓶点滴落下的声音。



言子封和顾善各坐在病床的一边，守着床上苍白无力的男人。



蓝日刚仿佛睡了好长的一觉，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没有力气，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一旁熟悉的小脸，激动地要坐起来，顾善惊觉，立刻压住他的手：“不要乱动，你还在输液……”



“善善……？”蓝日刚刚抬起一点的身子很快躺了下来，黯然无光的眼神在夜里燃起点点光芒，“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以为你不会再过来了……”



顾善放好他的手掌：“我是不会再过来了，这是最后一次。”



“是吗……”蓝日刚抿了抿苍白的嘴唇。



“对。医生说了，你要前往美国接受治疗，不用再留在这里了。”看着面露错愕表情的蓝日刚，顾善握住了他的手指，“你又不会在这里，我还怎么会过来呢？”。



“要去美国了……不能留在这里接受治疗吗？”蓝日刚迟疑地望向言子封，眼睛里尽是空洞，看不到一点情绪，无力地说：“子封，你去跟医生说，我这个病根本就不能治的，不要再折腾了……最后这点时间，我想留在这里。”



“胡说什么啊你！”言子封听完，立刻就火气冲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叫‘根本不能治’，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你以为你这条命是你自己的，你死了没有人会伤心难过吗？那你知不知道我和善善俩个人刚才有多担心你！”



蓝日刚又望向顾善：“善善会一起去美国吗？”



医生的话同时回响在耳边：“癌细胞不停地扩散，脑子里的瘤也不停地在长大，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可不接受治疗，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顾善紧紧咬住嘴唇，将视线转向别处。



直到蓝日刚又一次问道：“你会一起去吗？”



“……医生说你要多休息。”顾善替他把被子盖好，“你身体很虚弱，多睡一会儿吧。”



蓝日刚眼神却瞬间黯然了下来，目光更加空洞了。



他身体紧绷着，往被子里缩了缩，高大的身躯再不复往日的强壮，浑身上下只剩下明显的骨头，灯光打在他脸上，可以看到眼角落下的泪，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什么尊严什么胜负什么得失真的都不重要了，唯一还存在的就是那点坚持。



“日刚……”这是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哭，顾善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听到她的唤声，蓝日刚把埋在枕头里的脸抬了起来，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你还记得我们结婚的日期吗？”



“记得，三月六号，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我做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都是因为不想和你离婚，善善，我想要和你一起过结婚二周年。”蓝日刚声音微微颤抖着，“善善，我的这个愿望……还能实现吗？”他的声音嘶哑着，充满了痛苦和伤感，在橙黄的灯光下，能看到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顾善怔住。



车祸之后，只要签下协议书，他明明可以坐拥一切……



一切的疑问都有了问题，为什么他不肯离婚，为什么他要做那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