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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放委屈地“噢”了一声,道:“我爹,不,我先生说:读书一道我天生就不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孙儿想了想,甚是有理,可我这也没法远□□万里啊,在城中来往个千百回的,许抵得万里路。”

  国夫人哼一声:“那驴拉磨也走了万里路呢,学了什么?”

  卫放卫繁兄妹对视一眼,双双不吱声,有些相似地脸上,齐齐露出一点小心翼翼奉承的笑来。

  国夫人无奈叹口气,伸指点着卫繁的额头,轻斥道:“你们兄妹几将城中药铺的地黄土茯苓一扫而空,管事来我这诉苦,说这两味药堆了一库房,害得外头好些药铺,一时都配不齐药。”

  卫繁垂眸:“祖母别怪哥哥,都是孙女儿的错,哥哥是帮我买的药材。”

  国夫人道:“这算不得什么,那是你们兄妹间的情谊。我只问,何至于用一仓库?”

  卫放摸摸鼻子:“这这这……顺手就买下来。”

  国夫人气得心肝疼,不想再细问,免得再问出什么来,连饭都吃不下。许氏与于氏坐另一侧,忙过来打圆场。

  “国夫人,这天也不早了,又冷,不如早些摆饭罢。”

  国夫人点头应允,让管嬷嬷吩咐下去,道:“我今日吃素,就不一桌子吃了,围着火炉,各人前摆上食案,分着吃,有趣又自在。省得你们顾虑我这老婆子,不能安生用膳。”

  于氏忙奉承道:“伺侯老夫人是侄媳的福气,哪里来得不自在。”

  许氏慢上一拍,笑着款声附和:“是啊是啊。”

  国夫人真想冲着儿媳翻个白眼,真是恬淡人,别人过十五,她还在想初一呢。

  许氏半点不知自己的短处,份外无辜朝着国夫人笑,还道:“繁繁不要歪缠着你祖母。”

  于氏差点笑出声来。

  国夫人没好气,照旧揽着卫繁:“繁儿坐我旁边。”眼见许氏还要张嘴说话,立马道,“你也忙一天了,坐着歇歇吧。”

  许氏感激不已,国夫人宽厚,待她又好,比亲娘也不差什么,顺从坐下,道:“谢婆母疼惜,说来惭愧,儿媳这一日不曾忙碌,也不曾累到。”

  国夫人暗想:你啥事不干,万事不管,也就喘气费劲些,能累到什么。自己跟这个憨人计较什么?道:“安心坐着吧!”扭头对于氏说道,“你也安心在这边用饭,家里头那些事不必理会,随他去,管好这一双儿女才是正经。”

  于氏听了这话,心里熨贴,拿手帕沾了沾眼角,道:“侄媳都听国夫人的。”

  国夫人一愣,笑道:“你婆婆不理事,你就是当家主母,哪能都听我的啊,自个得有主意。”

  于氏顿觉自己的热脸贴了冷屁股,唉,总是差一层肚皮啊!仨个婆婆,唬诈人,只没一个搭手,全坐一边端着茶耷着眼,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7章

  卫家不是什么诗礼人家,规矩稀疏,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

  国夫人亲近孙男孙女,让卫繁卫放兄妹一桌儿坐自己右手边,左手边许氏于氏凑了一桌,卫素与卫攸依着兄姐坐一桌。

  只卫紫不满意,她也与弟弟一桌,可她弟弟还吃糊糊呢,香米熬成粥,混着鸡茸鱼糜,乍看跟卫繁小厨房里端出来似得,看着就倒胃口。她嫌恶心,偷偷一扯身后的倚兰,要她将卫敛的食具往边上移移。

  倚兰没吃豹胆,死死垂着头,就是不敢动弹。卫紫悄不可闻地低斥:“没用的丫头。”她无法,自己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将那碗粥糜推了推。

  卫敛吃得正开心,疑惑地看着自己的食具长腿往旁边跑,扭头看看卫紫,卫紫抬抬下巴,若无其事:“弟弟快吃。”

  卫敛的乳娘跪坐一边,忙盛起一匙粥糜喂进卫敛嘴里,又悄悄将卫敛连人带坐垫往自己这边拉了几寸。好在卫敛还小,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转头就忘了这点小岔子。

  对面的卫攸却看个正着,悄声对卫素说道:“阿姊……”

  卫素轻轻一笑,她面前摆着一道香煎酥鱼,难得冬鱼有籽,另取干净的筷子亲手夹到卫攸碗中:“阿弟多吃些鱼籽,好记诗书。”

  卫攸谢过,不满卫素叉开话,又道:“阿姊……”

  卫素低声:“你堂姐姐逗弟弟玩呢。”

  “噢!”卫攸轻叹口气,他怎么觉得堂姐是在欺负堂弟呢,不过,斜眼看看滚圆的卫敛,欺负了就欺负了,反正堂弟也不怎么讨人喜欢。

  卫繁好美食,津津有味地吃着一道九方糟烂鸭,鸭子先腌制风干,再拿锤子敲烂骨肉,剔出净肉,再入酒缸中佐以香料好酒醉糟,成后鸭肉丝丝分明,隐有酒味,再拌香油芝麻,奇香扑鼻,佐酒下饭皆是上选。

  卫繁吃得高兴,又从卫放偷偷倒了半杯蜜酒,美酒佳肴,万愁皆消。

  国夫人最喜跟卫繁一道用膳,时蔬肉禽,她都吃得有滋有味,一碗香米饭她都能品出甜来,细嚼慢咽,吃得两眼晶亮,连看得人都胃口大好。

  冬日少鲜蔬,国夫人有了年纪便爱甜烂之物,冬笋、银芽、晚菘拿素油烹煮,再鲜美到底也少了些滋味,让小丫头将那那碗焖笋端给卫繁,看她吃得香甜,倒能找补些食欲来。

  卫放好肉不好蔬,看着国夫人食案前一溜的素菜,大摇其头:“祖母何以自苦,这缺滋少味的。”

  国夫人横他一眼:“胡说,你去外头看看,大冷寒天的,有多少人家吃得鲜蔬的。”

  卫繁抿了一小口蜜酒:“不过祖母,窖藏的终究少了鲜甜,不如应季的有味。”

  国夫人笑道:“祖母年纪大了,哪尝得出这丁点的差别来。”

  卫繁抿着嘴笑,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娘亲送了我一处温泉庄子,那处地热,冬日也开春花,我想着把花铲了改种鲜蔬。”又问许氏,“阿娘,你说好不好?”

  许氏哪有不可的:“既送了你,种花种菜的都随你。”

  国夫人略有迟疑:“这……把花铲了好似有些可惜。”

  卫繁道:“也不是什么名贵花木,大都是常见的,至多年头有些久。”

  国夫人心道:你就光糟贱年头久的。

  卫放疑惑,插嘴道:“就不能再买一处温汤庄子?一处种花一处种菜。”

  国夫人横他一眼:“禹京内外能有多少地热温汤?纵有还能轮得你?”想想不放心,又叮嘱,“你可歇了心思,别在外头争抢,当心惹来祸端。”京中能置办得起温汤山庄的,除却皇家,非显贵不可得,谁知探手下去摸到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