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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来自东方(2 / 2)


「相传马扎尔人是来自东力的蛮族,今日在亲眼见识过她那惊人的身手之后,我完全能够相信她就是当年被称为罗马破坏者的后裔。,在我们提供伙食给她之后,她就没有继续大打出手了,至于她也似乎能够理解我们正在招募佣兵。」



即便自己被对方打得无力招架,艾布依然口沫横飞地解释著。感觉上他比起坦承自己打输一名女性的可耻事迹,反倒更担心父亲会拒绝雇用艾玛而留下遗憾。



我好奇地打量著父亲的反应,既然艾玛能够只身打倒艾布等人,想必是真的非常厉害吧。不过艾玛或许就连基督教都没有信奉,即便她实力坚强,但父亲当真愿意雇用这种来路不明的女性上战场吗?



纵使我想了这么多,父亲的决定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既然她是特地来应徵的话,就让她参加吧。」



由于父亲不加思索就立刻答应,因此反倒是艾布感到十分讶异。



「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无妨,记得可要好好款待她喔。」



我稍微瞥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佣兵们,空拉特骑士却露出十分不满的表情。大概是因为他未曾想像过会与一名女性并肩作战吧。虽然弓术高手伊戴尔的表情也十分严肃,不过我总觉得他平时的表情就是这样。



父亲重新环视过一遍站在作战会议室内的所有人。



「艾布,你说佣兵一共有三位吧。」



「啊、是的,阁下,剩下的最后一位是……」



比起当初喊出艾玛的名字,此时的艾布显得更加难以启齿。因为现场只剩下一名看起来十分瘦弱的男子,以及一名头戴帽兜的孩子而已。



「关于第三位佣兵的聘雇,十分需要阁下您亲自作主。」



艾布在如此强调之后,这才终于开口说道。



「他的名字叫做史华德.纳吉尔……是一位撒拉森人。」



事实上父亲并没有艾布想像中那么吃惊,空拉特,伊戴尔以及法鲁克也显得十分平静,不过唯独波尼斯市长却错愕到瞪大双眼。



「撒拉森人!怎么会呢?」



史华德依然头戴帽兜,就这样一字一字地清楚说道。



「我还不习惯说英语,但是只要大人愿意雇用我,我就一定会为您带来胜利。」



他的声音沙哑到超乎想像,彷佛恶魔的呢喃般不禁令人背脊发凉。



原则上并非无人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倘若是一名老婆婆开口说话,也就不会让人感到这么匪夷所思了。不过史华德的身高很矮,甚至比身高四英尺(大约一百二十公分)左右的尼可拉更加矮小。正因为如此,他的声音才会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父亲放慢语调开口询问。



「你在战斗方面能帮上什么忙呢?另外你为何无礼地不愿露出真面目呢?」



现场陷入一阵沉默,当艾布显得有些焦虑不安时,史华德这才终于开口回答。



「我能够以魔法应战。另外请原谅我的无礼,因为当我还是新手时,不小心受到了诅咒。」



「所以你是魔法师啰?」



「没错,精确说来是炼金术师。」



不时会有自称是魔法师的人来访索伦岛。虽然绝大多数都是街头艺人,不过有些却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师,因此当史华德自称会使用魔法时,我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但是这位遮住面容的男子不仅自称是撒拉森人,又是一名魔法师,而且还身受诅咒,老实说真的很令人难以置信。



父亲不悦地皱起眉头说道



「像你这样不肯露出真面目的人,居然还想要我相信你是来自于撤拉森的魔法师吗?虽然我已经备妥酬金,但是并非不挑对象喔。」



相信艾布应该已经见识过史华懋的本事,但是他却不像之前推荐伊戴尔或艾玛当时那样,至今一直保持沉默。可能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站在撒拉森人这边的话,或许会惹父亲生气也说不定。



虽然史华德并没有出现一丝动摇,但是他却慢慢地举起自己的右手。



「既然您如此坚持的话……」



接著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兜。



一张很符合他的身高,但与沙哑嗓音极不相称的可爱童颜就此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的那头黑色卷发乱到简直跟鸟巢没两样,并且还拥有一双黑色眼睛。至于那身略黑的肌肤则是既柔嫩又有弹性,只是他此时却看似不太开心地咬紧下唇,



「身为基督教徒的领主啊,我实在不想让自己的诅咒暴露于他人面前,先前我已在那位男子面前展现过自身的力量了,您尽管询问他即可。」



语毕,史华德便以帽兜遮住面容。



虽然他的嗓音十分沙哑,但是论身高或长相,不管怎么看都只像是一名孩童而已,面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父亲,艾布这才终于战战兢兢地开口说明。



「阁下,史华德带来了一尊巨大的青铜人偶,而且他还彷佛能够让人偶拥有生命般自由操控。」



「人偶?」



「是的,该人偶虽然身材高大但却身手敏捷,并且力大无穷到常人根本无法与之匹敌。虽然属下认为不该与能够操使此等妖术之人有所往来,不过阁下您当初所说的指示,是只要有助于战斗之人就尽管带来,因此我便遵循指示把此人带来见您。」



「你说该名人偶身材很高大吗?」



「是的,其身高足足有十英尺(大约三公尺) ,当真是巨大无比。」



虽然以下这个疑问有点普通,不过索伦境内当真出现身材如此高大的存在,怎会完全没有引发讨论呢?倘若艾布所言属实的话,那就是史华德以十分巧妙的手法把青铜人偶给隐藏起来了。



「一派胡言!」



如此大喊出声之人正是波尼斯市长。



「你说他是撒拉森人?是一名魔法师?而且还能够操控青铜人偶?简直就是鬼扯,这家伙就只是一名小鬼!阁下,他肯定是因为毒药或疾病而伤到喉咙罢了,此人根本是个满脑子打著歪主意的江湖术士。难道您当真会被这种猴戏给唬住,然后答应让这名龌龊的骗子待在岛上吗?」



父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你冷静点,市长。我不会只因为这名孩子的片面之词就立刻相信。」



「那么……」



「但是我愿意相信麾下骑士艾布的说词。既然他说自己曾经亲眼看过青铜巨人就是亲眼看过,他说人偶力大无穷就确实是力大无穷。至于此人是否真的名叫史华德,是否真的是撒拉森人,这些全都无关紧要。我目前所追求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能够击退敌人的战力。」



「这真是太荒唐了!」



波尼斯几乎以惊叫的方式吼出了这句话。



「索伦领主徵召来的佣兵,居然是一些与乞丐没两样的威尔斯人、无法以言语沟通的蛮族女以及自称是撒拉森人的小骗子!」



他在如此吼完之后,便立刻转身走向门口。



「阁下,恕属下先失陪了,因为属下可不想让自身灵魂暴露在这样的危险之中。」



现场没有任何人上前拦阻市长。最后波尼斯就这样一把将门甩上,刺耳的声响撼动了整间作战会议室。但是父亲对此却完全不以为意。



「……史华德,我已经明白你的实力,不过你的报酬得等到完事之后才能给付,我会依照你在战场上的表现来支付酬金。虽然我会为你准备每日的伙食,但由于青铜人偶无须进食,因此我只会提供一人份。当然我也会尊重你们的戒律,绝对不会提供猪肉及酒给你。若是对此有任何不满意的话,就尽快离开吧。」



虽然史华德没有多说什么,但也没有转身离去。



「以上就是你带来的所有佣兵吧。」



「是的,阁下。」



现场有四位佣兵,一位骑士与其属下总共有十人。父亲麾下则有四名骑士,还有一名见习骑士。



虽然也有招募到其他士兵,但是目前全副武装的成员就只有十五位,万一情况不利时,父亲应该也会亲赴战场吧,加上家中还有我的兄长亚当,总战力为三十七人,虽然以此阵容面对一般海盗应该是绰绰有余,不过父亲的表情却依然十分生硬。



接著父亲将视线固定在某人的身上,这名男子一直低著头,看起来就像是走错地方一样,露出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既然如此,这名男子又是谁啊?艾布。」



艾布惊讶地瞪大双眼。



「属下也不清楚,当初还以为是阁下的客人。」



或许艾布以为该名男子是法鲁克带来的人吧,不过对我来说,却以为是某位佣兵带来的人。



这名男子穿著一件红蓝相间的格子状上衣,以及缝线粗糙的短裤。整身服装看起来都老旧到有些褪色。至于他那看起来还算整齐的褐色头发,大概是近几日内有稍微理发过吧,他的外貌看起来十分年轻,大概是十五岁左右吧。虽然他现在是胆颤心惊倒表情生硬,但假如他立正站好挺直腰杆的话,或觉上应该会挺帅气的吧。



这名男子开口说道。



「拜见领主,很抱歉小的居然跑错地方与诸位大人同席,因为刚才的管家告诉我是来这个房间报到,不过看样子应当是其他房间才对。」



假如这位年轻人当真走错房问的话,问题应该是出在担任管家的罗斯艾亚身上才对。父亲似乎也抱持相同的看法,因此表情稍微缓和下来。



「如果你有事想找此岛领主的话,那你就没有走错房间。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是。」



男子在得到允许之后,不再像先前那样战战兢兢,并且以清脆又莫名动人的嗓音进行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叫做伊沃德.沙姆斯,生于剑桥。平常巡回于英国各城镇间进行表演,以弹奏雷贝克琴以及歌唱维生。由于听闻索伦的领主大人正在寻找乌夫里克,因此我才会特地赶来这里。其实乌夫里克.沙姆斯是我的父亲,不过他在前年过世了。」



「喔〜……乌夫里克啊。」



父亲像是感到十分怀念般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这样啊,他已经过世啦。他那动人的歌声真令人怀念。伊沃德,难道你也是吟游诗人吗?」



「是的,虽然我目前还比不上家父,不过依然有师承家父学习过大人您所寻找的各种诗歌。」



父亲满意地不断点头,看起来就像是很想立刻欣赏伊沃德所带来的表演,但是父亲的工作尚未结束。



「我明白了,欢迎你的到来。今晚你就直接住在这里吧。我这就派人替你在宿舍备妥房间。现在先稍微等我一下。」



伊沃德坦率地听从父亲的安排。



「是,领主大人,谢谢您的好意。」



父亲重新正襟危坐,环视过一遍在场所有的佣兵们。



「接受徵召的各位,希望你们能尽量别前往索伦岛。」



在稍微停顿一下之后,父亲紧接著继续说道。



「诸位佣兵与骑士大人,虽然我并非怀疑各位的勇气,但是为了公平起见,在签约之前先公布一些关于敌方的消息。来犯的丹麦人不仅十分强大,人数也相当惊人。至于其他相关消息,等到明天我再向各位宣布 待各位在听完所有内容之后,再决定是否要接受此委托即可,而我今晚则是会待在这里,思考该如何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



接著父亲便举手示意请众人离去。



「今晚会帮各位备妥晚餐与过夜的房间,关于细节部分我已吩咐管家代为处理了。艾布,辛苦你了,你也一起退下吧。」



在场的佣兵们、骑上、听令于父亲的见习骑士以及吟游诗人,都纷纷从作战会议室走了出去。



从窗外射入室内的阳光逐渐转为红色。原先一直维持站姿与人说话的父亲,此时拉了张椅子慢慢地坐下来。



「让你久等了,来自东方的骑士大人。那么,你来找我究竟有何要事?」



5 圣安波罗修医院兄弟会



明明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法鲁克的脸上却完全没有一丝倦意,反倒是尼可拉正拚命地压抑住想打哈欠的冲动,而且这些举动全被我看在眼里。由于刚才从头到尾的对话皆使用英语,因此他会感到无聊也是在所难免。



「记得你刚才有提到自己背负著某种使命,并且希望我能提供协助对吧。」



「是的,阁下。」



法鲁克将手放在胸前,再次朝著父亲鞠躬行礼。



「我为了追踪一名男子,一路从的黎波里伯国行经拜占庭帝国、威尼斯



法兰德斯以及香槟等各个地方。后来于布鲁日市听说这名男子似乎来到了索伦岛,因而才会来到此地。」



「你为了追踪一名男子旅居这么多地方吗?难道此人是你的仇敌吗?」



「是的……不过此人也奏非只是我一人的仇敌,阁下。真要说来,我等是为了把那帮人全数赶尽杀绝才存在于此。」



「你口中所说的我等是谁呢?」



「圣安波罗修医院兄弟会。」



「那帮人又是谁呢?」



「他们叫做暗杀骑士。」



这个名称对我来说十分陌生。



但是当我听见的瞬间,突然感到一阵背脊发凉。这个名称给人一种既亵渎又邪恶的感觉。明明法鲁克是以十分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这群人就是你的仇敌吗?而你则是沿著十字军的行进路线追踪至此啊。」



父亲为了打起精神而重新调整好坐姿。



「好吧,距离晚钟敲响之前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对。那就麻烦你更加详细解释一下关于你们的使命。毕竟此处很少有机会能够获得关于东方的消息。」



想必父亲目前是以索伦岛领主的身分,希望能够掌握到更多的相关情报吧。不过我也明白父亲其实就只是单纯想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而已……毕竟我这种憧憬海外新鲜事物的心性,就是从父亲这里遗传来的。



「好的,阁下,只要您不嫌烦的话,我这就开始解释。」



语毕,法鲁克便以清晰的语调开始缓缓道来。



「我等的正式名称为『的黎波里的圣安波罗修医院兄弟会』,距今六十九年前,于耶路撒冷王鲍德温的见证之下成立,身为基督教清贫骑士的我们,主要任务是去帮助的黎波里伯国内的穷人与病患,还有保护巡礼者们的安全。我们遵照兄弟会初代总长路易士.贝卡所制定的誓约,以简朴为宗旨努力前往各地赈灾,有时则是会帮忙对抗盗匪。



但是不久之后,兄弟会成员便惊觉到一个比起此等天灾人祸更为可怕的威胁。那就是善于利用夜色隐藏身形,或在白天时混入人群之中四处行凶,擅长杀人之术的撒拉森人。简言之就是一群暗杀者。」



法鲁克停顿一下之后便继续解释。



「……有许多人都死在他们的凶刀之下,对象不分贫与富,也不分善与恶。圣安波罗修医院兄弟会成员为了拯救遇袭的基督教徒们,便努力透过学习自萨雷诺的医术全力治疗,但是到头来几乎未能拯救任何人。因为那帮人的手段十分彻底,绝大多数的情况是受害者当场丧命。



于是我们兄弟会决定不再只是透过药品与绷带去救助遇袭的受害者们,而是藉由手中长剑防患于未然,不过这么做绝非易事,原因就在于这群撤拉森暗杀者不仅是优秀的战士,甚至全都不惜牺牲自身的性命去达成任务,根本就是一群十分享受这种自杀式攻击的可怕强敌。



但偏偏这群人没有那么简单,光是那种程度的话,我们或许还有胜算。因为若是将撒拉森人比喻成胸怀狂信者的利刃,那我们也同样拥有信仰者的铠甲,但是我们兄弟会很快就注意到这些仇敌还拥有其他武器。」



我跟父亲不发一语,仔细聆听法鲁克解释来龙去脉。并且我不禁感到周围变得越来越冷。



「那就是敌方拥有十分可怕的魔法。」



「你说魔法?」



「没错。」



法鲁克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那是十分邪恶的杀人魔法。听说这个魔法在撤拉森人之间也被视为一种忌讳,熟悉魔法的暗杀者在异教徒之中是更为异端的存在。根据传闻,未能拥有对抗手段的兄弟会成员便被敌方玩弄于股掌之中,然后就这样遭人逐一杀死。以上事情发生于五十年前左右。针对此事,圣安波罗修医院兄弟会挑选出个中好手,并且交付秘密任务给他们。其任务就是研究撒拉森人的魔法,并且利用此秘术去对抗暗杀者。虽然兄弟会多数成员当初都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在钻研过海外的古老文物,并且以金钱雇用脱团的撒拉森暗杀者之后,这部分的魔法训练在经过数年之后终于开花结果了。」



但是法鲁克说到这里时却脸色一沉。



「如今回想起来,这简直就是恶魔的圈套。」



他的思绪似乎沉浸于往事之中,说话的语气也略带忧伤。



「负责研究的团队在不知不觉间陶醉于这些邪术之中,当然他们起初想必是为了打倒敌人,才会像这样去学习敌方的技术。不过这股力量实在是太过诱人,而且也确实拥有吸引人的价值。原因就在于只要透过这种魔法,即可轻松铲除所有的政敌。



兄弟会在的黎波里伯国里并没有打稳根基,在长久被迫参与那些有违骑士精神的政治之后,他们最终迷失在邪恶的歧途之上。兄弟会为了扩张势力或达成目标,就这样以自欺欺人的方式开始对基督徒们施展此等邪术。」



原先应当要从撒拉森暗杀者手中保护基督徒的骑士们,却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反用撒拉森人的魔法去迫害其他基督徒。这确实是一种十分可怕的堕落……但却很可能真有其事。



「伯国高官逐一死于非命,兄弟会也就此分裂。平日经常救助他人的大多数骑士们,决定去弹劾藉由魔法实行暗杀的其他骑士,虽然钻研魔法的骑士仅仅只有少数,不过他们原先都是兄弟会里的个中好手。因此听说在团体分裂之后,最终演变成同伴之间互相残杀。



在这样的明争暗斗之中,这群人将邪术升华到全新的境界……至于这种能操使撒拉森魔法的椅士们,便在不知不觉之中被人称为暗杀骑士。」



法鲁克继续说明。



「兄弟会至此面临十分重大的抉择。究竟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多久?既然都已经放逐这群人,是否该从这场战争中收手?抑或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絶呢?兄弟会最终做出的决定是后者。而且这个决定也代表著我们非得以更加谨慎的态度,追著暗杀骑士们当初所行经的那条路走下去不可。



我们后来透过暗杀骑士们所留下来的研究成果,顺利研发出能破解对方邪术的魔法,并且确立好这项魔法之后留为己用。即便担心日后还是有可能会重蹈覆辙,但是为了阻止对方继续为所欲为,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为了让圣安波罗修医院兄弟会永垂不朽,我们以过去所流下的鲜血与基督之圣名起誓,无论如何都要铲除暗杀骑士。



我方于五年前发动攻击,绝大多数的暗杀骑士都已经被处决了。虽然我们在这场战争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也有很大的收获。不过遗憾的是最终仍有几名漏网之鱼。包含敌方的新成员在内,我方不慎让十名暗杀骑士溜掉了。而我则是遵循现任总长亚诺德.贝卡的命令,即便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这群人全数杀尽。」



「菲兹乔骑士,换言之你不仅是一名骑士,同时也是一名魔法师啰。」



「正是如此,阁下。」



像这样自称是魔法师之人并不在少数。听说有些人会四处兜售诡异的护身符,有些人则是待在宫廷内享尽荣华富贵。甚至教会里也曾经有人公开宣布自己是一名魔法师。不过像这样声称自己既是骑士也是魔法师的人,法鲁克.菲兹乔还是头一位。虽然以上这番关于东方的故事著实令人难以置信,但是说来也奇怪,我却完全不觉得他是在撒谎。



父亲似乎也与我抱持著相同的感受,他在稍微点了一下头之后便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或许这些事真的都有发生过。倘若你所言不假,那就直的很令人同情。不过……」



父亲目不转睛地看著法鲁克的双眼。



「我有几件事情想问你。换句话说,你是为了追杀身为仇敌的暗杀骑士,才会来到我们这座索伦岛吧,麻烦你解释一下来访的理由。」



法鲁克的脸色随即一沉。



「我曾听说阁下这里有一名叫做艾德温.修亚的士兵,请问真是如此吗?」



父亲在听见艾德温的名字之后,稍稍地咬紧下唇,此人乃是于十月忽然病逝,一名十分忠心的老兵。



「没错,他既是我的部下,也是我的好友。」



「我在普罗万听说过关于他的死状。记得他是在某晚于府上担任守卫时过世的。而且在准备下葬前,他的嘴唇却宛如渗出鲜血般十分红润,另外四肢的指甲也出现了类似的徵状吧。一般人都把此事当成是某种吉兆或凶兆四处流传。」



索伦境内总是会有许多来自北欧的商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为了不想错过于香槟省普罗万市所召开的大型市集。虽然索伦的事情会流传到普罗万也是在所难免,但在得知我很喜欢的艾德温于过世之后出现了这样的传闻,实在是令人觉得不太好受。我相信父亲应该也抱持著相同的感受。但是法鲁克却毫不客气地继续追问下去。



「听说阁下也有参加艾德温.修亚的葬礼,请问关于该名士兵的传闻全都属实吗?」



父亲在忍住内心悲愤的同时,压低嗓门开口回答。



「全都是真的。」



法鲁克轻轻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该位士兵很可能是死于暗杀骑士之手。」



「你说艾德温吗?胡说八道,他这辈子跟东方圣地以及撒拉森人可是毫无瓜葛喔。」



面对父亲激昂的反驳,法鲁克却似乎是充耳不闻。



「死者的嘴唇与指甲皆染上血红色,上述乃是接触过暗杀骑士所使用的撒拉森魔法之一.〈白之瘴气〉的主要特徵。」



接著他又补上一句。



「我的朋友也死于这个魔法。」



「……这样啊。」



「想必修亚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士兵吧。事质上暗杀骑士并不爱用〈白之瘴气〉。原因就在于若是目标知道应对方法的话,将会很容易遭人破解,而且即便得手也会在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另外只要关于死状的消息流传开来,派遣至欧洲各地的兄弟会成员便会立刻得知此乃暗杀骑士所为,然后迅速找上门来。



对于暗杀骑士来说,兄弟会成员乃是极大的威胁,由于他们已经失去了的黎波里的研究室与书库,若是双方正面交锋的话,他们根本毫无胜算,因此暗杀骑士几乎不太可能会使出这种容易引人注意的〈白之瘴气〉。



不过〈白之瘴气〉也有其优点,那就是事前几乎不必做任何准备便能马上生效。换言之,修亚应该是碰巧发现潜入这座小索伦岛的暗杀骑士才对。既然他拥有如此过人的视力与听力,想必剑术也有一定的水准,甚至还把暗杀骑士打得无力招架吧。反观被发现的暗杀骑士,当时应该是除了施展出这种很可能会暴露自身行踪的魔法来杀掉修亚以外,已经没有其他方法能够脱身才对。」



没错,艾德温真的很厉害,虽然他的剑术并非极为精湛,不过每当他把剑握在手中时,总是会大胆无畏地奋勇杀敌,即便上了年纪也不改其作风。如此一来,这名卑劣的凶手确实很可能是因为对艾德温,心生畏惧,所以才会被迫使出这招杀手锏。既然如此,这名暗杀骑士就是杀死艾德温的仇敌。



但是为人公正的父亲并没有被愤怒蒙蔽双眼。



「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语毕,父亲便暂时陷入沉默,然后语重心长地开口说道。



「但是我在此先声明一下,我没办法全面对你提供协助。即便这位暗杀骑士非常邪恶,并且在东方杀死了你的朋友,甚至后来又跑来杀死了我的朋友,但这一切终究都是你的片面之词。当然我也会完全尊重你的意见。不过此人既然是在英国犯下杀人罪,那就得用英国的法律来制裁他才行。关于这个部分,身为领主的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步。」



「对于阁下的责任与权利,我也完全能够理解。」



法鲁克没有多作要求,就这样坦率地接受了条件。然后他就以法语对著尼可拉说道。



『尼可拉,把申请书给我。』



『是。』



尼可拉从怀里拿出一个细长的木盒,此木盒呈现金色,而且上面还刻有看似葡萄的精美雕饰,他在打开木盒之后,从中拿出一张卷起的牛皮纸,接著安到法鲁克的手上。



「这份申请书上有的黎波里伯爵的签名,内容写著倘若逮捕暗杀骑士的话,请将犯人交给我国。」



但是父亲并没有收下这份申请昼。真要说来是即使把它拿在手中,父亲也看不懂纸上的内容,关于法鲁克能够阅读文字一事,倒是挺令人惊讶的。不过他既然身为一名骑士,同时又是一名魔法师的话,懂得阅读写字也就不足为奇吧。



父亲开口说道。



「我效忠的对象是英国国王,并不是的黎波里伯爵,虽然我会尊重伯爵的意见,但无法保证一定会遵守。若是暗杀骑士被你逮住的话,这个人当然就归你,不过假如是被我们抓到的话,你打算怎么做呢?」



「等到那个时候……」



法鲁克直接把申请书交还给尼古拉,接著轻轻将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说道。



「我愿意以这把剑以及自身的名誉发誓,絶对会担任告发暗杀骑士的证人。」



父亲目不转睛地看著法鲁克,彷佛想要打量对方是否「的拥有此等勇气。



假如是索伦领主逮住「暗杀骑士,然后再由法鲁克负责告发的话,最终结果将不会是由法庭做出判决,而是以决斗的形式做出了断。换言之,法鲁克愿意与对方进行一场殊死战。



天底下无人会屏弃有勇气的男子汉。于是父视放松表情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不过等到那个时候,你再做出决定也不迟。而且一如你所见,我的士兵现在都忙得不可开交。」



我相信父亲的这番话,是出自于对法鲁克的好意,并且还暗指愿意把暗杀骑士交给法鲁克处置。



不过法鲁克却用力地摇了摇头,并且加重语气说道。



「请您不要误会!阁下,虽然我的使命确实就只有杀死暗杀骑士一事,不过依照我的看法,阁下乃是索伦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因此我在此建议您调派一部分的士兵来维护阁下的安全。」



「我的安全?」



「没错。」



法鲁克点头表示肯定之后继续说道。



「因为我怀疑暗杀骑士的目标,其实是想要谋害阁下您!」



「暗杀骑士们在我等的追捕之下,大多数都堕落成收钱杀人的暗杀者……变得跟他们昔日的敌人一样。」



我感到一阵呼吸困难,心跳也越来越剧烈。没想到杀死艾德温的仇敌,居然还想谋害父亲。



「这样的暗杀骑士会漫无目的来到索伦境内吗?而且在观察过这座岛的构造之后,更是印证了我的猜测。此洋房所处的小索伦岛被大浪与礁岩所封闭,因此想要潜入此处可说是极为困难。不过暗杀骑士却成功溜进小索伦岛上,而且还被艾德温.修亚给发现。如此一来,答案已经十分明显了。那就是暗杀骑士打算潜入小索伦岛来谋害某人。」



语毕,法鲁克停顿了一段时间让人消化这番话里的含意,然后才继续开口说明。



「暗杀骑士往往会要求雇主给付莫大的报酬。基于这点,目标就是居住于小索伦岛上,而且还是雇主愿意支付一大笔金钱也想除掉的人物。阁下,您觉得这个小索伦鸟上,可有居住著比您更具价值的目标吗?」



「但是!」



听见此话,我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虽然父亲以锐利的眼神打算制止如此插嘴的我,但我却不加思索地大声说道。



「艾德温过世至今已经过了一个月,假使当真有人想谋害家父的话,为何暗杀骑士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呢?如此一来,应当可以视为你的仇敌并没有想要谋害家父的证明吧。」



法鲁克随即开口回答。



「虽然您这番话很有道理,不过暗杀骑士行事极为谨慎,或许是因为他在最初的潜入行动中失手,所以打算多花点时间拟定更加缜密的计画也说不定。抑或是……根据阁下刚才与佣兵之间的对话,我忽然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暗杀骑士正在等待下手的时机。」



所谓的时机,应该就是指丹麦人的来袭吧。



「你的意思是暗杀骑士与丹麦人相互勾结吗?」



「虽然我对于丹麦人不太了解,但是此处面临如此重大的危机时,暗杀骑士也恰好出没于领主的周围,我实在不觉得这只是巧合而已。」



当我正准备继续反驳时,父亲却出声制止我。



「阿米娜,够了。菲兹乔大人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毕竟攻陷索伦的最佳战术,就是在开战前先将我除掉。」



「阁下,请您切勿大意轻敌,对手真的不可小觑。」



此时,法鲁克先是顷得有些疑惑,接著才继续开口说道。



「刚才我已经亲眼见识过阁下行事十分公正,因此我也在此透露一项消息,那就是今年六月,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陛下于土耳其境内的奇里乞亚,以十分可疑的方式驾崩了。」



父亲难得露出十分动摇的模样大声喊道。



「什么!?你说德国皇帝死了!」



「是的。」



我当然能够理解腓特烈皇帝驾崩代表著什么意思。英国国王理查陛下所率领的十字军,有一部分的兵力正是神圣罗马帝国军,既然该国皇帝驾崩的话,到时势必会面临撤军吧。



不过法鲁克.菲兹乔聊起此事却是基于其他理由。于是父亲以十分沉痛的嗓音开口说道。



「……你想说这其实也是暗杀骑士下的手吗?」



「不是的,事实上我也无法如此断言,不过我能说的只有兄弟会曾经接获线报指出,有暗杀骑士打算谋害腓特烈陛下,我们的成员在接到消息后立刻赶往土耳其,但是该名成员却从此音讯全无……不久之后,我便接获通知说腓特烈陛下溺毙于萨列法河中。」



父亲注视著法鲁克一阵子,并且彷佛想看穿对方是否在撒谎而且不转睛地直视著。事实上父亲透过这种方式打量过无数的访客,虽然至今鲜少有人以正眼面对父亲这样的视线,不过法鲁克恰好就是其中一人。接著父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我会尊重你的意见加强警戒。从明天起将会把索伦岛上一部分的士兵调派过来。」



「感谢阁下愿意接受敝人的意见。」



虽然法鲁克嘴上是这么说,但是我却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他此刻的真正想法。



我相信他不认为只是单纯增加士兵,就能够阻止对方的暗杀行动。



在法鲁克准备离去时,父亲开口问道。



「菲兹乔大人,你可知道这位暗杀骑士的姓名吗?」



听得出来父亲并不期望能够得到答案。不过法鲁克却以十分简短的方式回答。



「艾德里克。」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遗憾,发色与眼睛颜色都跟我相同。」



语毕,法鲁克便一边甩动身上的斗篷, 边转身离开作战会议室



6 黑暗的森林之中



晚课钟声乘著海风,从索伦岛上的修道院传了过来。这股宣告一天已经结束的钟声,无论何时听来都令人觉得有些凄凉。



当站在栈桥上的马德克催促乘客赶紧上船的同时,波尼斯市长也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



「阿米娜大小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令尊会做出明智的决定。但是那位名叫艾布的见习骑士就有些不可取了。他太过年轻,先不提他居然接受那名孩童是撒拉森人的说法,甚至还相信此人是受到诅咒的魔法师!」



我尽可能想避免与市长起争执。因为不管怎么说,从我口中说出的任何话语都代表著领主家,但是我实在无法任由他像这样批评艾布。



「艾布一直以来都十分尽忠职守,市长先生。家父甚至还曾经夸赞过艾布是一名优秀的好青年,只要他能有机会立功的话,隔天马上就可以晋升为骑士了。」



「嗯,我相信此人当真是如此。基本上我也并非是批评他在工作方面有任何怠慢,就只是某些部分令人颇有微词。」



波尼斯尴尬地想在脸上挤出笑容。



「我敬畏上帝,但却不惧怕魔法。原因就在于我至今所遇到的魔法师,全都是一些骗小孩的江湖术士。即便他们能骗过来自康瓦尔郡的农民,但终究逃不过我的法眼。其实真正的魔法只存在于黑暗的森林之中,根本不会出现在受到上帝保佑的基督徒们所生活的都市里,而且这点是任谁都知道的常识。」



我为了避免当场笑喷出来,不得不缩紧自己的腹部,市长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的原因十分浅显易懂。事实上波尼斯这个人根本是表里不一,他内心其实是非常畏惧那些魔法的。当场听闻关于邪术与诅咒的事情之后,无人不对此感到头皮发麻,虽然有许多人常说都市有受到上帝的保佑,不过倘若有人真的打从心底因此而感到放心的话,这种人肯定是个傻子。



波尼斯似乎认为我也对魔法感到畏惧,所以才提起这件事吧。但我只是在脸上露出微笑,然后淡淡地回了一句「船已经要出发啰」。



波尼斯市长曾经说过,真正的魔法只存在于黑暗的森林之中。



不过事实却并非如此,无论是诅咒或魔法都存在于我们的身边。



当周围被暗夜所笼罩时,我手持提灯走进了位在洋房西侧的古塔里。高达六十五英尺(大约二十公尺)的这座塔,听说原本是为了要做为瞭望塔而建造的。不过打从我出生以来,此处一直都是被当成监狱使用。



这座塔的出入口只有一个。这座空荡荡的古塔内侧有一条螺旋阶梯一路向上延伸至黑暗中。塔内已有几十年无人打扫,在我出生时就几乎已经没有任何人进出过这里了。一股尘埃与霉味冲进我的鼻腔内。在这座就连星光都照不进来的古塔里,我只能仰赖提灯的照明慢慢地向上走去。此处的石阶十分狭窄。在我走上阶梯一段时间之后,下方也渐渐没入黑暗之中。



从塔顶望去,北海水平线的另一端皆能尽收眼底。过去为了严防海盗来袭,曾有士兵会在这里站岗。即使到了现在,篝火台应该有保留下来才对。不过我的目标就只位在这条阶梯的半路上。我此行的目的地就是位在高度五十英尺(大约十五公尺)左右,被当成休息室使用的这个小房间。



这扇厚重的门扉上挂著一个生锈斑驳的铁锁,这个铁锁现在根本打不开,而且从我出生以前就未曾被人打开过。不过这道门上有一扇小铁窗。虽然此时已是夜深人静,我知道被关押在里面的囚犯仍然醒著。我先将提灯放在脚边,为了避免打破塔里的寂静,于是我压低音量小声呼唤著。



「托斯汀。」



随即有一道年轻有力的嗓音回应我



「嗨〜阿米娜,今晚的月色真美呢。」



此人的名字叫做托斯汀.达凯鲁森,是一名丹麦人。



虽然维京人已成为昔日的传说,不过丹麦人依然拥有优秀的航海技术与商菐头脑。丹麦商人也经常来访索伦岛,其中不乏有我的熟人。但是托斯汀跟其他人不一样。不对,而是他异于常人。



托斯汀已经被囚禁在这座古塔里有二十年了,他并不是罪人,而是于战败之后被当成俘虏关在这里。我与门隔著一小段距离,就这样跟托斯汀聊起天来,至于我这个偶尔心血来潮想与他聊天的习惯,则是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今天来了几名佣兵,而且其中一位还是骑土喔。」



「这样啊。」



「当初家父在招兵买马时,我还感到有些怀疑,不过看样子是真的即将开战了。」



虽然基本上也算是莫可奈何,不过托斯汀的语气却显得有些兴奋。



「没想到这天当真来临了。我还以为自己得永远待在这个地方呢。」



即便之前听过这句话,但我还是感到一阵傻眼。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我跟父亲应当都说过好几次,只要你愿意以俘虏的身分发誓对我们效忠的话,随时都可以放你出去喔,说穿了根本是你把自己关在里面才对吧。」



托斯汀以打趣的口吻开口说道。



「这些我当然都知道,而且我也很感谢你们愿意提出这样的条件。」



「你至今未曾考虑过要效忠于我们家吗?」



「其实……也不是没考虑过啦。」



托斯汀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



「大约是十年前吧,我看到窗外出现了一艘维京长船。虽然这种船并不罕见,但是依照船首的形状与船帆的构造来看,跟我当初所搭乘的船只很相似,因此我偶尔会忽然有一股很想搭船出海的冲动。」



原本当成休息室的这个房间里仅有一扇窗户,不过这扇窗户是设置在低处,而且还非常狭小,目的是在开战时能够用交观察外侧,或是扔掷石头与泼洒热水进行反击,而他每天就只能透过这扇小窗户来眺望小索伦岛、北海还有辽阔的天空。此时我开口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这件事呢。」



「这是当然的,因为我早就知道如果告诉你的话,你肯定会不断吵著要我赶快宣誓。」



确实我很可能会那么做啦。



事实上父亲也没有想如此蛮横地把托斯汀给囚禁起来,因此才会像这样让他有机会继续当一名光荣的战士。只要他答应今后不再与索伦的艾尔温家敌对,以及在赔偿完所有损失之前都不能回到原主人的身边,父亲就愿意释放他。原则上这样的条件并没有太过严苛才对,但是托斯汀却坚持不肯接受。



后来父亲又提议只要托斯汀不会逃出索伦,就愿意把他从塔里放出来,而且这里指的范围不光是小索伦岛,而是整个索伦群岛,换言之,就是愿意让他住在索伦岛上的城镇里,甚至是饮酒或找工作都可以。不过托斯汀当时却说出了以下的答覆。



――我十分感谢您的好意,但是如果我能够从这里出来的话,我会不惜以游泳的方式回到丹麦,回到那令人怀念的北欧峡湾。



既然俘虏不肯宣誓,父亲也就无法把他释放出来了。



而且在经过漫长的岁月之后,丹麦人的军队又再次接近索伦群岛。



「看来最终是你的坚持获得胜利。假如丹麦人攻进这里的话,你想必会立刻拿起武器前来杀死我们吧。因为你未曾宣誓过,所以这么做也没有违背承诺。」



大概是因为我的这句话有些坏心眼吧,所以托斯汀以沮丧的语气开口回答。



「我只是想回到自己的主人身边,作非是为了与你们一战才不肯发誓。」



「嗯,这些我都知道,对不起喔。」



「别这么说……」



托斯汀隔著门叹了一口气之后便继续说道。



「阿米娜,你务必要小心,丹麦人是真的很厉害。假如到时当真开战的话,你一定要逃到安全的地方喔。」



「我会的。」



提灯的蜡烛已烧到只剩下一点,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其实我是瞒著父亲不时来找托斯汀聊天,知道我偷偷跑来这里的人,就只有我的侍女亚丝米娜而已,并且大多时候都会像今天这样没有让她同行。



我轻轻地蹲了下来,然后拿起地上的提灯。



「那就先拜拜啰。虽然我父亲势必会取得胜利,但是我也会为你祈福的!」



「谢谢你,阿米娜。那我就预祝我的同胞们能拿下胜利,也希望上帝会保佑你!」



提灯在短短一瞬间为铁窗的另一端带来光明。



浮现于黑暗之中的托斯汀,其容貌与我们初次相见当时一样,既年轻又可靠。



其实托斯汀.达凯鲁森受到了诅咒。



他除了无法入眠以及死亡以外,就连饮食的喜悦也遭人夺去了。相传他甚至就连痛觉都没有。父亲以前曾经跟我提过,托斯汀无论被刀砍或剑刺都不会出血,只要头部没有被砍下来就能够继续行动,是个被诅咒的丹麦人。而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这样的他不会衰老,指甲跟头发也不会变长,而且至今未曾进食或饮水过。托斯汀在我出生之前就一直被囚禁于小索伦岛的古塔里,或许直到最终审判日来临之前,他都能够一直活下去吧。



波尼斯市长曾经说过,真正的魔法只存在于黑暗的森林之中。



不过事实却并非如此。无论是诅咒或魔法都存在于我们的身边。



7 烧毁神之家



走出西侧古塔之后,我便把生锈的铁门重新锁上。在海风的吹拂之下,我抬起头来仰望著夜空。在皎洁明月的照映之下,呈现一片黑暗的艾尔温家洋房便嫌立于眼前。虽然海风吹得呼呼作响,但在四周围墙的阻隔之下,我并没有冷到直打哆嗦。



在走进洋房之后,我便朝著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廊上几乎毫无一丝月光,但是我在一片漆黑的前方却看见了提灯的光亮。似乎有人正站在我的房门前。



「亚丝米娜?」



我出声呼唤著贴身侍女的名字,因为我认为大概是她有事跑来找我,不过目前已是深夜,亚丝米娜平常在这个时候应当已经回到佣人宿舍才对。虽然这个时间点并不适合来禀报事情或传达命令,但是此时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除了她以外实在联想不出第二位了。



手持提灯之人以沙哑的嗓音说道。



「原来您在外面呀,属下可是呼唤您好一阵子啰。」



我在听见这股声音时,反射性地绷紧全身。



事实上我并不觉得是有可疑人士闯入,毕竟小索伦岛的守备十分森严,况且我在听见对方的声音之后,也立刻察觉出此人是担任管家的罗斯艾亚.福拉。我之所以会显得有些狼狈,主要是因为自己密会托斯汀一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知道我从小隔著门与托斯汀聊天的人,只有亚丝米娜一人而已。于是我就这样一边担心事迹已经败露,一边开口说道。



「嗯,我刚才稍微出去吹吹风。」



「这样啊,请小心别著凉了。」



罗斯艾亚看起来并没有起疑。我在稍微松了一口气之后便开口询问。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的,领主大人想要见您。」



「你是说父亲大人吗?」



我的语气有些慌乱。因为父亲至今未曾像这样在大半夜召见过我。



「父亲大人现在就想见我吗?」



但是罗斯艾亚似乎对于父亲的这个命令并没有产生任何疑虑。



「是的,领主大人表示有事情想立刻跟您说。属下建议您最好赶快过去,因为似乎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父亲有很重要的事情想立刻告诉我,由于我对此也稍有眉目,因此便点头答应。



「我知道了。」



「那么,属下先告辞了。」



于是罗斯艾亚转过身去,就这样消失在昏暗的走廊深处。



在目送罗斯艾亚离开之后,我便朝著父亲的寝室走去。因为我觉得父亲目前应该正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但是没走几步,我便立刻惊觉自己猜错了。



父亲应当还留在作战会议室里才对。先前在与诸位佣兵会面时,父亲有说过今晚会待在那里思考对策,而且父亲的寝室就位在罗斯艾亚离去的方向,倘若父亲当真在那里的话,他应该会提议陪我一起去吧。



在稍微整理一下仪容之后,我便朝著作战会议室走去。



作战会议室的大门厚重无比,里面甚至没有透出一丝光亮,虽然无法确定父亲是否真的就在里面,但我依然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



我能够肯定这确实是父亲的声音。于是我轻轻地把房门推开来。



位于三角铁架上的火盆,正不停燃起旗态烈火。



事实上我并不喜欢来这个整面墙上摆满各式武器的作战会议室。在摇曳的火光照映之下,那些武器看起来骇人到彷佛当年所染满的鲜血,此刻依然不断从上面滴下来。位在长桌底端的父亲,以背对房内麻制壁毯的姿势,躺靠在唯有领主才能坐的座椅上。他把双手撑在桌子上,至于烛台则放在伸手可及的位置上。



父亲的面前摊放著一张地图。那是索伦群岛的地图,而且上面还放了好几类小石头 应该是父亲正在思考防守的布阵吧。至于他的衬衫上则披了一件以兽皮缝制而成的金边无袖罩袍。我吞了吞口水之后便开口说道。



「听罗斯艾亚说父亲您有事找我,所以才会这么晚前来这里。」



「嗯。」



语毕,父亲便陷入沉默。



父亲像这样在深夜中召见我可说是头一次,不过我也是首次看见父亲露出如此犹豫的模样。我所认识的父亲,索伦领主罗伦特.艾尔温是个行事非常果决的人。或许这件事真的是如此重要吧。我就这样站在原地,默默等待父亲再度开口。



正当我以为父亲终于要切入主题时,他却彷佛想转移焦点般地开口提问。



「你今年几岁了?」



我在感到一阵犹豫的同时出声回应。



「已经十六岁了。」



「这样啊,说得也是,你已经成长到能够承担责任的年纪了。」



「若是有任何需要我履行的义务,请父亲直说无妨。」



父亲点了点头之后继续说道。



「你是我引以为荣的女儿,并且也有资格继承艾尔温家之名。虽然我当初并不想让身为女儿的你去接触那些充满血腥味的往事,但如今我却发现自己错了,阿米娜,你应该也曾经怀疑过丹麦人为何要来攻击索伦吧。」



果然是关于这件事。既然父亲决意说出真相的话。我也不该露出想要避重就轻的态度。因此我以坚定的口吻回答。



「老实说我直到现在依然不太相信这件事。更何况假使丹麦人真心想要袭击这里的话,正常来说都会挑选风平浪静的夏季才对。」



父亲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脸微笑说道。



「说得没错,但是敌人不光只有丹麦人而已……你还记得被关押在西侧古塔里的囚犯吗?」



别说是记得,我甚至才在不久之前与他聊完天而已。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那位被诅咒的丹麦人吧。」



「没错,而且受诅咒的不光只有他一人而已。我们目前即将面对的敌人,就是他的同胞。」



父亲在窥视过我的表情之后继续说道。



「看来你并没有感到很惊讶嘛。」



没这回事,其实我真的感到非常惊讶,因为我连作梦都没想过,原来受诅咒的丹麦人不光只有托斯汀而已。



不过再仔细想想又确实有脉络可循。无论是父亲年轻时为何会与托斯汀敌对,以及托斯汀念念不忘目殷殷期盼著的主人究竟是谁。在我从小就一直抱持著的种种疑问之中,多多少少能察觉到艾尔温家与受诅咒的丹麦人之间有著不可告人的过去,此时我开口说出的言语之中,并未失去应有的冷静。



「请告诉我受诅咒的丹麦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们要攻击索伦呢?」



父亲缓缓地摇了摇头之后开口回答。



「我并不清楚他们是谁。或许你早已明白,他们与所谓的安息彻底无缘。究竟只求一死都无法如愿的诅咒为何,他们到底犯下何等过错才遭受如此惩罚,终究只是一名战士的为父实在无法理解。不过我能够回答你刚才的第二个问题。他们之所以会前来攻打索伦,原因就在于这座岛当初是属于他们的。」



在听完这番话之后,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意思是初代领主……」



「没错,是我们的祖父罗巴特将他们赶离这座岛,并且把索伦献给了英国王室,然后再以受封的形式由艾尔温家来担任此处领主。」



曾祖父罗巴特.艾尔温真的是太可怕了 父亲表示他不光只有统治索伦,还迫使来自英国与威尔斯的农民,甚至是奴隶来建设索伦市。原本按理来说应要建设于索伦岛的领主住处,之所以会改建在隔了一道海峡的小索伦岛上,就是因为罗巴特担心民众会起兵造反。但是没想到在罗巴特到来之前,索伦岛上就已经住著其他人了。



「受诅咒的丹麦人为了夺回失土,发誓要对我们进行报复。只要艾尔温家旗英国子民住在索伦,他们就会凭著自己的不死之身一直来袭击这里吧。」



我在听完这句话之后,领悟出了一件事情。



「意思是他们以前也曾经来攻打过索伦啰。父亲大人就是在当时抓到了目前关押于西侧古塔里的俘虏吧。」



「没错,不过战场并非是在索伦。



当你祖父还在世时,有位老者曾来造访过他。这名老者是一位学过卢恩秘术的修道士,并且还预言受诅咒的丹麦人会前来袭击索伦。于是我们选择相信此人的预言,因为我们都知道罗巴特曾经做过什么事。



由于我方早一步接获消息,因此也提前想好对策,对于丹麦人而言,艾尔温家的成员与索伦都是头号目标。所以我便主动提议由自己去担任诱饵,将他们吸引至适合交战的地点。而决战之地就是位在荷兰北方,坐落于瓦登海上的泰塞尔岛。至于当年的索伦,则是拥有远比现在更为强大的私人军队。」



父亲似乎回想起过去的事情,语气显得有些不舍。



「那场战净极为惨烈,有许多骑士与士兵都死于当时,为父我也差点送命。但是最后总算勉强险胜,上帝将胜利的荣耀赐予我们。被诅咒的丹麦人最终消失于大海上,并且我们也是在当时抓到了那名俘虏。」



父亲叹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说道。



「战争结束之后,我宣布解散军队,因为我认为将支付给士兵的薪资,改成拿来发展索伦的时候已经到来了,而且我至今不曾对这个决定诼到后悔过。」



「父亲大人认为丹麦人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是吗?」



「战争结束之后, 一位修道士曾经跟我这么说过――只要在泰瑟尔岛上兴建一座道院,并且在该处供奉青铜钟,然后持续让那股净化之声飘扬于瓦登海上的话,他们就永远不会苏醒。因此我便遵循这个建议去做。泰瑟尔的修道院香火鼎盛,其钟声没有中断的一天,照理来说应当能让索伦永保和平才对。」



「但是他们如今却回来了,难道是服侍上帝的该名修道士在撒谎吗?」



「应该没这回事,那位修道士是名副其实的圣人。」



难道圣人会使用卢恩魔法吗?虽然这部分很令人怀疑。不过此人大概是真的拯救了索伦吧。



父亲以略显不舍的语气说道。



「……大约在上个月左右,没错,此事发生在艾德温过世之后没有多久。总之泰瑟尔派了一名使者前来通知我,其消息是有一群武装分子前去袭击泰瑟尔,并且在摧毁修道院之后,将青铜钟扔进海里。欧洲确实是已经病入膏肓,非法人士时常潜伏于王者之森,甚至进而烧毁神之家,索伦的和平已经岌岌可危。但是就算暴徒不怕世俗的法律,当其有哪来的蠢蛋会特地跑去袭击根本毫无任何财宝的泰瑟尔修道院吗?」



将能够封印受诅咒丹麦人的泰瑟尔之青铜钟扔入大海,倘若其最终目的是为了让这群人重新苏醒,并且再次袭击索伦的话,也就不难明白摧毁青铜钟之人的意图了。



「父亲大人您认为是有人在唆使丹麦人前来攻打索伦吗?」



父亲稍稍眯起双眼看著我。



「你真是一位聪明伶俐的女儿。没错,有人打算入侵索伦。肯定是敌人为了毁灭索伦,才会把这群受诅咒的丹麦人给释放出来。」



「既然如此,敌人究竟是谁呢?」



「目前还不清楚,但是我已派人去调查了。」



说起觊觎索伦之人,我目前只联想到一位。此人就是英国国王理查陛下的弟弟。



「难道是约翰殿下吗?」



但是父亲却以保守的态度回答。



「现在还无法确定,但是我很怀疑约翰殿下当真有足够的实力派兵入侵泰瑟尔岛吗?其实我还知道其他几名欣然看见索伦衰亡的人选。比方说那群来自汉萨的商人们。其中不乏有人认为若是索伦沉入大海的话,他们做起生意来会更加容易。」



说起汉萨市,应当就是位在卢贝克或汉堡那边的城市吧。不过那些新兴商人们当真有胆量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吗?但是那群人确实比约翰殿下更有钱,而且距离泰瑟尔岛也比较近。



「我之所以会相信那位来自东方的骑士,就是因为目前正值暗杀的大好时机。敌人一方面唆使死者大军前来攻打索伦,另一方面则是藉由撒拉森人的魔法来杀死我。只要敌人同时达成这两件事的话,肯定能够轻松摧毁索伦吧。」



假如真的一如父亲所言,这次的敌人将会是相当可怕的对手。他们不仅知道艾尔温家与受诅咒丹麦人之间的因缘,甚至还派遣武装分子摧毁位在泰瑟尔的封印,并且又特地去雇用从的黎波里伯国逃出来的暗杀骑士来对父亲下手。若是有人想做到这种地步。可是资金与情报缺一不可。



父亲彷佛看穿我内心的动摇,于是以坚定的语气说道。



「揪出敌人真面目一事得先暂缓,毕竟现在非得想办法提防即将到来的威胁不可。由于佣兵的人数算不上是相当充足,因此我们势必会面临一场严峻的挑战。」



「父亲大人认为那群受诅咒的丹麦人马上会来攻打索伦吗?难道您不觉得即使青铜钟声消失,他们也不会重新回到这里,或是有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的缓冲期吗?」



「不对,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语毕,父亲便从怀里収出一把短剑。在火光的照映之下,短剑上的蓝色宝石闪著阵阵光芒。那是一把镶上蓝宝石的黄金短剑。父亲将该物放在桌上之后便开口说道。



「虽然我们有宿敌,但同样也有伙伴,当初我与对方做下约定,倘若泰瑟尔的钟声在经过漫长的岁月之后面临中断,再度复活的受诅咒丹麦人即将对索伦带来灾祸的话,对方就会将这把短剑送至艾尔温家宗主的手中,当作是警告的证物。话虽如此,我当初还以为这是数百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结果没想到居然会由我亲自收下这个信物。」



「您口中的伙伴,就是当初那位能够使用卢恩魔法的修道士吗?」



「不是的,那位修道士很早之前就已经蒙主宠召了。我所说的可靠伙伴有别于修道士,是一位足以被称为索伦守护者的人物。为父相信未来有一天会把此人介绍给你认识。」



父亲把短剑收进怀里之后,目不转睛地看著我说道。



「虽然我们艾尔温家族当初只会让男性继承人知道此事,不过倘若爆发战争的话,难保为父与亚当都不能顺利活下来。阿米娜,由于你从小聪颖过人,因此假使为父与大哥双双战死沙场的话,我相信你依然有办法将艾尔温家的命脉延续下去。如果发生万一的话,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去请教罗斯艾亚。」



「父亲大人,请您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我不禁激动地叫出声来。



「依照父亲大人这番言论来判断,就算击退受诅咒的丹麦人,索伦的危机仍然尚未解除才对。由于您乃是索伦的支柱,因此目前说什么都不能轻易死去!」



父亲的脸上露出微笑,而且是一张十分慈眉善目的笑容。



「这是当然的,我的女儿,毕竟我还不放心把索伦交给亚当来管理。为父愿意向你发誓,即使到时爆发战争,我也不会轻易涉险。不过在战场上,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因此为父的这番话,就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这件事就聊到这里。阿米娜呀,你赶快回到床上安心睡去……并且切记要好好保暖,小心别著凉了。」



不过我在当天晚上却是辗转难眠。



受诅咒的丹麦人。



罗巴特.艾尔温的侵略。



泰瑟尔岛的青铜钟。



镶有蓝宝石的黄金短剑。



以上事情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即使黎明将至,我依然无法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