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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鬼神(2 / 2)




即使如此,在孩子能够独立保护自己之前,他并没有将他带到外面去。



这种生活的结束是在第六年的冬天。



在等待着春天的季节中,他听到了险恶的传闻。



某个混血的家族,盯上了他和他的族人。



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愤怒。



毕竟是至今为止在组织的名下散布着杀戮的血族。



一旦失去了组织的庇护,会有很多混血会来向自己复仇。



这也是,极其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到最近会有人来袭击自己的宅邸时,七夜黄理淡淡地笑了。



“蠢货,是笑的时候吗。没有时间了,要想反击的话得尽早做准备。你也是率领着一个家族的身份,不能为这种小事就断绝了血脉。”



医师瞪着黄理。



从很早以前便已结缘的一个人。纵然脱离组织也没有断绝这份情谊,因此才会秘密向黄理传达即将遭遇袭击的事实。



尽管如此,关键人物七夜黄理只是很愉快似的扬起嘴角,态度丝毫未变。



“不,你的忠告愧不敢当。说起来,这也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事情。不管怎样只要有人袭击便只有在庭院里迎击。你没有必要来这么袒护我,再怎么说———”



这也是久违的狩猎了。黄理眯起眼睛。



“黄理啊。你不就是为了不再涉足这种工作才脱离组织的吗。现在已经不再是需要暗杀业的时代了,正因为明白了这一点你才执意脱离的吧。那么———”



“哈,不要再讲什么道理了。我可是来治疗的,没有理由来陪你聊天。好了,闭上嘴赶紧动手吧。好久不做护卫了,肩膀痛得很。”



“……真不明白啊。理应已经洗手的你被人盯上了,却还去做刀崎家的护卫。



不,像这样半吊子的行为也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怎么会有愚蠢的人将七夜视为眼中钉呢。”



“没有办法吧,和刀崎家世代都有来往的缘故。那家伙只有钱而已,也算是比较好的工作了。”



“哼。我还以为你有了孩子就会安分下来的,结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孩子只怕多半也会变成你这样奇怪的东西。”



“———别罗嗦了。赶紧给我治好。”



之后黄理便闭上了嘴,医师也默默地继续治疗。



忽然。



“喂,大叔。”



曾经被视为鬼神来敬畏的暗杀者,极其冷静地开了口。



“人生这种东西能够编织得很巧妙啊。”



“哦。你怎么想起说这个来了。”



“没什么。没别的意思。”



低语着,黄理闭上了嘴。



———六年前。



他获得了一个继承七夜家当主之位的孩子。



为了保持出产暗杀者的概率,七夜家的人很早便相互结合。



身体机能衰弱时自己的孩子就会成人,代代继承着七夜一族。



他的兄妹已然有了孩子,孩子们也在接受作为下一代当主候补的训练。



比起他们来,黄理相当晚才有了孩子。



黄理之所以一直没有孩子,只是因为感觉不到这种行为的必要性。



要说继承人的话,交给哥哥或妹妹的孩子就可以了。



对于原本就只关心杀人方法的黄理来说,孩子这种存在完全是在自己理解范围之外的某种现象。



不,即使如此黄理也应该明白才是。



自己也是从孩子成长起来的人类。



将作为人类的一切必要事物都剥夺殆尽,只是不断研磨一种技艺的人类。只能看见自己喜欢的事物的人类。幼稚的,只知道一种事物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理应不会孕育出新的孩子来,就连想也想象不到。



也即是说,对于七夜黄理而言,自己的孩子不过是毫无必要的多余事物而已。



———实际上,这是在看到那个孩子之前的事情。



不会有什么感觉的吧,黄理这样想道。



毕竟是没有必要的东西,孩子什么的只不过是个麻烦。



所以在最初时看上一眼,之后便全部交给女人好了。他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的世界就在这一眼之后改变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坠落下来一般的变革。



或是说从生下来便一直紧随着他的某种东西消失了。



总而言之,在看到那个生物的瞬间,七夜黄理下定了暗杀生涯到此为止的决心。



孩子是可爱的,这一类感情直到现在也未曾有过。



只是想到不这样做不行,因而他的生活才发生了改变。



原本只是一个只知道“杀人”的人。



只有“活人”这种事情,才会成为人生的转机。



人生能够巧妙地来编织,七夜黄理这般说过。



确实如此,活人的手段比一切都要新鲜,都要困难。



对于已经惯于去杀人的黄理来说,那之后的岁月也并不寂寞。



“我有一个问题。你,是因为孩子可爱才洗手的吗。”



“怎么可能。停下来是为了自己。”



是的。如果孩子这种东西,完全是自己的分身的话。



“不想让他和自己走在同样的道路上吗?”



“那是,想看看他走在与我不同的路上会是什么样子。”



原来如此,医师点点头。



治疗结束了,黄理转过身去背对医师。



“再见了。有缘的话再来麻烦你。”



医师没有回答。



七夜黄理离去以后,医师回忆着他所说过的话。



“让他走不同的路,吗。”



那个始终说着为了自己的人,也该注意到这就是所谓的父爱了吧。



“———蠢材。都到了现在还要什么人类的感情。”



一切都太迟了。



去追求作为人的幸福,对于那个卓越的杀人鬼来说只是不幸。



“你太勉强了。那是绝对得不到的东西。”



独自低语着,医师叹了口气,笑起来。



这样的事情,那个杀人鬼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那个人已经接受了终将到来的结末。



将包括自己的孩子在内的一族人全部作为自己的旅伴,走上了偏离暗杀者的道路。



七夜家当主是明白的。



七夜正是作为暗杀者的顶点才会延续自身的存在。



……因此,从那个顶点滑落的瞬间,也即是名为七夜的血族覆灭的时刻。



这只不过是,迟到了六年的结末而已。



/结



就这样,夜晚来临了。



“和下面无法取得联络,吗?”



“———是。并且眺望时在下界发现了两个集团。人数大约是五十左右,恐怕———”



“远野的私人武装吗。从数量来看是不打算留活口了呢。”



七夜黄理愉快地笑起来。



其间完全感觉不到焦躁的阴影。



状况是五十人的武装集团以这幢宅邸为目标渐渐展开了包围网。



原本位于深山之中,管辖这片地域的组织,已经被这次袭击的主谋收买了。



无法去求救,最初也没有打算能够求来救兵。



这种状况下黄理依然在笑。



这也是当然的,从一开始就已经对这种情况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不如说最近几天一直在等待着,盘算着是不是今天才对。



“不过为什么是远野呢。从没听说过那种家伙。反正,是不知什么时候便结过仇的家伙吧。你有印象吗?”



“……没有。远野并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围。原本那一族就和组织有来往,所以按理说我们不至于对他们下过手。”



“原来如此,那么就是为了什么无聊的事情吧。哈,为了那种事情连命都不要了,还真是狂热的家伙。”



“———当主大人。莫非,您是打算出去迎击吗?”



“当然了。不在祸根出芽之时将之击溃,以后是睡不安稳的。上面对此持观望态度还真是好时机。不管杀死多少人,那些家伙也会来给我们收拾残局的。”



“……但是,即使如此我们也不可能没有过失。敌人不是混血,而是武装起来的人类。作为专职的暗杀者,是不能将敌人彻底击溃的。”



“嗯,确实需要防备这种流弹呢。———好吧,我先走一步去把领头的人击溃。其它的渣滓就交给哥哥你们来处理吧。”



然后黄理便走了出去。



对于将这座山的地形以至一草一木都了然于胸的黄理来说,没有必要等待袭击者行进路线的报告。



只要知道敌人从什么方向出现,要去向什么地方便足以推算出其行进路线了。



“———当主大人。”



“怎么。”



“孩子怎么办。您下命令的话,我愿拼上一死将他送到外面去———”



“没有必要,那样反而会造成混乱。你们身为战斗力要有自觉。那只不过是没有战斗力的孩子。因此优先考虑的应该是你们。”



“———但是,志贵是我们一族的孩子。”



“那么就让他睡吧。也许,那才是最有把握能活下来的方法。”



愉快地笑着,黄理离开了房间。



七夜黄理先行一步去袭击敌人。



对于原本就以单独暗杀见长的黄理来说,集团性的攻击只会打乱自己的步调。



黄理奔向了已然熟稔的夜之森林。



敌人数量五十。以重型枪械为武装沿山路攻上。



“———这是哪里的傻瓜。”



一边穿过树木的间隙,黄理一边恶骂道。



反正都花过钱了,何不从上方一口气闯入宅邸,反而特意从下面往上爬,真是缺乏效率的举动。



即使如此他们也依然认认真真地,在这座山中采取着隐秘行动。



在这座备下无数陷阱的七夜森林之中。



然后,几声轻微而又钝重的清响传来。



突然的袭击,不知何时已被惨杀的同伴,如洪水一般破堤而出的无数陷阱。



为了抵抗这一切,机关枪冒出了火舌,火花的声音与光亮不断涌现。



在混乱之中,一个人,又一个人地减少着他们的数量。



“——————?”



“——————!”



命令系统出现混乱了,在毫无统率的情形下他们叫了起来。



他们每个人都拥有着卓越的技术,即使在这种情形下也能依照各自的判断开始离脱这个区域。



然后便是寂静。



留在森林中的只有尸体。



被倒下的树木压碎的尸体,不慎进入己方射击范围的尸体,从背后被扭断脖颈的尸体,从脑顶被贯穿头颅的尸体等等,各种各样。



“——————”



将分散的袭击者们的行踪全部确认完毕之后,黄理再次展开行动。



这一边剩下的敌人有十余个。



对于黄理来说是不用花费太多时间便能狩猎完毕的数目。



清理完最后一个人后,黄理停下了脚步。



有两个选择。



继续扫荡另一边的袭击者,或是———前去狩猎恐怕依然在下方观望的主谋者的头颅。



另一边的袭击者为了包围宅邸恐怕已经向四面散开了吧。即使一个一个去消灭他们也没有意义。



那些人就交给留在宅邸中的人,自己去袭击主谋者好了。



就在思索的时候,七夜黄理遭遇了新出现的另一个袭击者。



———那是一个独眼的年轻人。



既没有带着枪械也没有带着近身武器,空着手从树木的间隙里慢慢出现。



“——————”



黄理的脉搏加速起来。



至今为止经历任何暗杀都未曾动容的人,只是看到那个青年一眼便绷紧了脸。



“——————”



当即从这片区域离脱。



随后将装设在这里的所有陷阱一齐发动起来。



利器飞舞。树木倒塌。从地面冒出无数的刚枪。



不过一秒森林边鸣响起来,方才黄理所处身的森林化作了不留痕迹的瓦砾堆。



但是,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



因为这种程度的冲击,原本就不可能伤害到那个袭击者。



“七夜黄理吗。”



从倒坏的森林之中悠然地现身,青年这般问道。



“——————”



黄理没有回答,凝视着青年。



……比起那个时候还要鲜烈的朱色在流动。



青年是名为轧间这一血族的人。



与名为鬼的异种交配,不只是血,连肉也能相互融合的一族的末裔。可以被称为是混血一侧的七夜,仅仅追求破坏能力的一族。



传说一定会诞生发狂者的轧间家,在数年前便已经断绝了血脉。



他们并不是被其他人所袭击,而是被自身诞出的发狂者所杀尽。



那个发狂者的名字应该是,轧间———红摩,吧。



还不满十岁便将轧间这一魔族屠戮殆尽的发狂者。让沉眠于自身的异种觉醒,身为人却化作魔的人。



那种人,在古老的传承中被称为红赤朱。



“曾有过一面之缘吧,小子。”



黄理深深地伏身摆好架势,将红摩拢入自己的攻击范围。



“——————”



名为红摩的青年没有回答,只是举起了一只手。



———瞬间。



战斗,开始了。



黄理落了后手。



一步踏入敌人的怀中,在被攻击之前袭击对方的头部。



这种绝不逊于他人的自负,却在敌人的一击之下被粉碎殆尽。



轧间红摩,在七夜黄理踏出那一步之前跳了起来。



随着巨大的破空声出现在黄理面前,随手将扬起的手挥了过去。



“——————”



尽管一愣却还是躲开了这一击,黄理用短棒刺向满是破绽的手肘。



然后红摩的这只手臂便应该无法再动转了。



可是红摩的身体连一点伤也没有。



黄理瞬间便感觉到了对方如同钢铁般坚硬的肉体,为了拉开距离而向后跃出。



面前是,不断追击而来的独眼和魔手。



黄理背靠着大树。



间不容发地躲开了红摩挥过来的手。



红摩的手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打在了大树上。



“——————”



有机会,黄理思考道。退下,黄理判断道。



黄理选择了自己的判断。



为了与满身破绽的红摩拉开距离而弹开身躯。



与此同时,被轧间红摩击中的大树倒了下来。



“啊———?”



今夜尽是出现第一次的事情。



黄理第一次,在厮杀的途中发出声音。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大树的树干直径足有一米,根本不是人类一拳能够击倒的东西。



尽管如此,它还是倒了。



并且还不是被击打的冲击震倒,而是被那个人用一只手“握碎”了树干。



那已经不再是被称为怪力这种次元的握力了。



“——————”



独眼转过来。



捕捉到了正欲离脱的黄理。



“———哈。”



黄理笑起来。



并不是像至今为止一样,看着自己的杀人技术所造成的结果时发出的笑声,而是第一次,想到厮杀正从现在开始而吊起了嘴角。



非常美妙的时间。



无论如何进攻也无法给轧间造成一点伤害。



自己只能不住地逃避。



森林中装设的陷阱没有一个能派上用场。



黄理的凶器也无法在红摩的身体上留下一点痕迹。



———所谓胜利的可能性,以及生还的考量完全没有。



但是,这是非常美妙的时间。



纵然不多,但黄理还是有这种感觉。



轧间红摩冲了过来。



这只是冲过来而已。一开始很惊异于这种速度,但是习惯下来以后便不是什么大事了。



无论如何这个人完全不知道一点关于暗杀的技术。



这疾风一般的速度也好。



如死神的镰刀般挥落的必杀之手也好。



能够弹回一切凶器的钢铁之躯也好。



这一切都不过是生而有之的东西。



名为轧间红摩的青年,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可以被称得上锻炼的事情。



所有的只是单纯,原始,毫无多余成分的破坏而已。



“哈———哈。”



黄理的嘴角扭曲起来。



眼前是一旦触及便会被压碎的魔手。



向左侧间不容发地避过之后,手中的凶器顺势直击敌人那毫无防备的左侧颈部。



这种举动不用说,毫无效用。



明明已经重复了不下数十回,红摩的颈部却连一点伤都没有。



“——————”



黄理在内心嗤笑起来。



这样不停地重复,却连一个人都杀不死,怎么还配做当代第一的暗杀者呢,



但是,丝毫没有感到羞耻的必要。



对于常人来说毫无疑问已经被这一击杀死四十余回了。



那是在躲避即死的魔手的同时分毫不差地击向同一个地方的攻击。



这种几近病态的行为,除了七夜黄理之外有谁能做得出来。



不知是第几棵大树倒下了。



全都是红摩的手所造成的结果。



看到这种情形黄理想到。



如果七夜黄理是追求着“杀戮”的鬼神的话。



轧间红摩便是将“破坏”迫至究极的鬼神。



似是而非的两种力量。



虽然相比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不过黄理也能够把握住自身要远逊于对方这一事实。



能够与这个鬼神相对抗的,只有同样将死迫至究极的人。归根到底对于一味探究“死”的自己,从一开始便不可能拥有死的七夜黄理来说,是无法达到那种高度的。



如果有能够对抗他的东西,那也只能是与这个鬼神同样,从出生时便已经坏掉的东西而已。



———但是。



正因为如此。



正因为是与生俱来便不能拥有“死”的七夜黄理。



才会有能够抵达的地平线。



“——————”



红摩的魔手不知击出了第几次。



轧间红摩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



那是和过去的七夜黄理一样,毫无感觉地杀人。



没有担心自己会死的恐惧,也没有对应该杀死的对象的畏惧,只是埋首于行为本身的杀人者。



———彼此都不利啊,小子。



黄理这般想着,忍住笑意准备好了最后一击。



真的是很不利。



根本不知道像这样相互杀戮是应当憎厌的事情。



心脏如同翻倒一般的恐惧。



对于自己再次一击是否能够击倒敌人而感到焦躁。



其间还有一切都无所谓一般化为白色的脑髓。



一阵恶心,忍笑这种事情变得困难起来。



……啊啊,真的是很不利。



这是形式上的问题,不过同时也是单纯的命与命的相搏。



那么这样一来,便在无法感觉到生存实感的瞬间———!



流动的魔手。



依然间不容发地避开,黄理绕到了右侧。



“——————”



轧间红摩的独眼产生了变化。



与七夜黄理同样,他也是第一次———预感到了自身的死。



到目前为止七夜黄理只是执拗地向左侧躲避,并没有以轧间红摩的右侧作为目标。



讲得再清楚一点。



对于失去右眼的他来说,那里是绝对的死角。



疾走的凶器。



黄理拼尽全身的力量将凶器向着红摩的颈部击了过去。



不是至今为止不断重复攻击的左颈,而是右侧。



向着与左侧分毫不差,完全对称的那个位置。



———在看到那个孩子的瞬间,忽然将其一只眼睛破坏的理由。



其理由,正是为此。



他,在那个时候。



便直感到自己无法敌过名为轧间红摩的怪物,仅仅一次,以个人感情准备下一个胜利的机会。



在久远的未来,如果与这个怪物相互厮杀的话,便以这一击来决定胜负。



“———混、帐。”



红摩的声音沙哑如同死者。



“———切。”



黄理嗤道。



不必再强忍笑意了。



他的凶器刺入敌人的颈部约有一公分。冲击,确实贯通到了左侧吧。



那么,方才积蓄起来的伤便足以让轧间红摩的颈部碎裂。



“———混帐,什、么。”



但是。又为什么,轧间红摩依然能够发出声音。



然后黄理被重重撞到了大树上



腹部被单手抓住,然后远远投了出去。



这样一来七夜黄理的腹部便被破坏,他仅剩的上半身从树干上滑落。



下一个瞬间。



轧间红摩冲到大树前,瞬间破坏了七夜黄理的脸。



……如果说败因的话,那就是七夜黄理的人生吧。



七夜黄理不是杀人鬼而是暗杀者。



因此,在当时只是毁坏了一只眼睛。



纵然能够直感到对方总有一天会成为强大的敌人,他也无法去杀死一个孩子。



这便是轧间红摩活下来而七夜黄理被杀死的,至极单纯的理由。



慢慢地,轧间红摩触摸着自己的颈部。



感觉到钝痛。



红摩并不知道。



所谓的痛至今为止从来没有经历过。



因此,也便不知道这种疼痛再强烈半分的话,自己的头便会落到地下。



“呜———呼。”



心脏狂跳起来。



莫名的命令在体内奔涌。



指尖在颤抖,眼睛的无法准确聚焦。



第一次有意识地呼吸着,俯视眼前的尸体。



“呜———”



再次心跳。



身体如同他人的东西一般发起烧来。



像梦一样,红摩想道。



但是不同。



他终于从梦中醒来。



如同六年前,第一次失去理智,将可能杀死自己的孩子以自己的意志刻下伤痕的七夜黄理一样。



那是凌乱的,感觉不到任何意义的,空虚的,朦胧的自我。



但是他完全不明白那是什么。



一旦放开便会再度回归朦胧,一想到又要回归原本空虚的自己,便无法忍耐。



———热。



却是让人舒畅的热。



所谓活着,便是能够呼吸。



正是为了这一点才将这个人杀死。



所以———



所以,继续重复下去的话,这种热也会继续下去吧。



“———呼。”



怪物从口中漏泄出声音。



怪物开始穿过七夜森林。



———区别,已经没有了。



———他们的惨叫,如同苇雀的鸣声。



月高且远。



森林寂静。



走在没有一个人黑暗中。



在黑色的草原上与鬼邂逅了。



地面冒着青烟,荒草丛生的广场已化作了一片荒野。



在荒野上,如同铺满蛇莓的果实一般满是朱色,到处如同染满鲜血一般赤红。



在那里,朱色的魔伫立着。



如同蜃楼一般恍惚不定,因此并不十分恐怖。



呆呆地仰望着那个家伙,他似乎笑起来。



只是由于不知道笑的方法,完全感觉不到喜悦。



“你这家伙,是七夜吗。”



笑着如此说道。



嗯,我点点头,问他是否知道我的父亲。



鬼的嘴角更加扭曲了。



“总有一天再会。”



眯起红色的眼睛低语道,随后便如同被草丛吞没一般消失了。



……远远传来呼唤的声音。



独自一人会感到害怕,于是不得不向着森林的更深处走去。



树木的帷幕的另一侧如同举行着祭典一般骚动着。



七夜志贵,向着森林的深处走去。



故事就在此落下帷幕。



这是古老的,已经没有人知道的故事。因此也便没有知晓事情始末的人。



如果说有的话,恐怕便只有那个了吧。



———头顶上青色的月。



另一个故事,就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