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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在灯台之火摇曳的室内,安倍昌亲脸上浮现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端坐在他旁边的十二神将朱雀、天一,表情也同样严峻。



安倍成亲脸色发青,虚弱地躺在他们三人前面。



摇晃的火光兹兹作响。



除了暂时不能说话的成亲外,所有人都发出夸张的叹息声。



天一缓缓伸出手,拿起对折的外褂。朱雀毫不费力地拖动躺平的成亲,把他移到原来的被褥上,天一替他盖上外褂。



被灯火照亮的面孔,已经从发青到逐渐发白。



缄默不语的昌亲,终於忍不住开口了。



「哥哥……」



「住口,昌亲。」



吼得很吃力的成亲,大大喘口气,活像把肺里的空气全吐光后,就没再出声了。



昌亲与神将们的视线交会,叹了一口气。



背向躺卧著的成亲,昌亲双臂合抱胸前说:



「没错,换作是我,处於同样的状态,可能也会做同样的事。所以我可以理解,我都可以理解,可是……」



天一很清楚昌亲要说什麼,由衷地点点头说:



「嗯,我也能理解,真的很能理解那种心情。」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知道归知道……」



三个人说完,一起瞥向背后的成亲。察觉到他们动静的成亲,早已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喉咙里被什麼卡住似的微弱嘀咕声。



他似乎连张开眼睛都很困难。虽然他闭著眼睛,三人还是觉得他正狠狠瞪著他们,这不是错觉,因为他们想也知道,如果他有体力、有气力,绝对会这麼做。



是小野萤以她的力量,让钻入体内的疫鬼沉睡,醒来的成亲才能勉强下床。但是没能除去疫鬼,他还是要扶著朱雀和昌亲的肩膀,才能站起来。



萤说只有操纵疫鬼的术士本人,才能彻底除去疫鬼,成亲自己也是这麼觉得。与疫鬼融合到这种几乎没有异物感的境界,是非常恶心的一件事。



他可以感觉得到,潜伏在喉咙内的东西,正在慢慢剥夺他的体力、气力以及灵力。可以说是在有自觉的状态下被蚕食著。



值得庆幸的是,还可以自在地呼吸。深呼吸是非常重要的关键。呼吸一旦混乱,视野与思考也会变得愈发狭隘。



醒来的第二天,体力还没复原,无法下床太久的成亲,知道自己这一觉竟睡过了一个晚上,内心大受打击。



再听说昌浩被当成是在阴阳寮杀害藤原公任的犯人,为避开追捕,正逃往吉野,成亲受到的打击更大,顿时头晕目眩,又躺了下去。



不只成亲,安倍家三兄弟向来健康,从未生过什麼大病,也没有病到无法动弹过,这情况出乎成亲意料,却因此有种难得的新鲜感。



只有天一听到他低声咒骂,说这种新鲜感一点都不好玩。



原来受到打击这麼耗体力啊?不知道想通了什麼,感叹不已的成亲,又经过两个晚上才稍微恢复了体力。



半夜醒来的成亲,请神将帮他准备纸张、小刀和笔记用具。



他靠著气力坐起来,用全副精神忍住晕眩,做出人形纸偶,在上面写入五芒星、「成」字、又称为九字纹的直四横五图腾。他对纸张吹三口气,交给昌亲后就倒下去了。



昌亲知道哥哥要他做什麼,立刻请车之辅载他到参议府邸。



天后正守在那里,以防成亲的家人遭遇不测。昌亲怕有万一,也拜托太裳去妻子女儿那边,悄悄保护她们。



连昌浩都被陷害,可想而知,安倍家的人都成了敌人的目标。不知道是要拥有多高的能力,说不定完全没有灵力的孩子们,也可能惨遭毒手,所以大家都提高了警觉。



昌亲是刻意与妻子女儿隔离。他自己也跟成亲一样,有被攻击的危险,又是重犯昌浩的亲人,随时有人在监视他。待在妻女身旁,即使他什麼都不说,她们也会感受到局促不安的紧张氛围。妻子的身体虚弱,他不想让她承受不必要的压力。



昨天昌亲回家过一次,妻子千鹤对他露出坚强的笑容,反而更让他心疼。检非违使一定来搜查过,可能还逼问过她有没有藏匿昌浩,她却绝口不提这件事,若无其事地迎接昌亲。



准备了换洗衣物和简餐的千鹤,只对马上要离开的昌亲说了一句「我相信你」。昌亲也见到了女儿梓的睡脸。



这些事一件件累积起来,才勉强支撑住昌亲几乎快要崩溃的心。



他把人形纸偶交给参议府邸的天后,就直接回安倍家了。



注入人形纸偶里的法术启动后,纸偶就变成成亲的模样,走进了孩子们睡觉的对屋。



那时候还是黎明前,只有天将亮的气息。



成亲可以行动后,第一件事就让妻子儿女见到自己。



尽管只是一时的安慰,但他非常清楚那会是多麼强大的力量。另一方面,他也希望让家人知道,他可以使用这样的法术,已经没事了。



透过式的眼睛,成亲看到了孩子们的睡脸。那不是天真无邪的睡脸,散发著不安的神色,刺痛了他的心。向来有身为长兄的自觉,总是全力尽到兄长责任的国成,会哭著向他撒娇,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他很难过让国成变成那样。更心痛的是,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笃子,还逞强装出坚强的样子。



筋疲力尽瘫倒下来的成亲,在心中暗自发誓。



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把地皮都掀开来,他也会揪出这个捉弄他们的人。



安倍家族流著异形之血,胆敢惹恼他们的人,将会永生永世后悔。



待在安倍家的神将们,被某人的法术困住,出不了安倍家。在安倍家外面的神将们,不但出不了京城,也进不了安倍家。先回到异界再去其他地方的方法也行不通。其余的神将,跟在奉旨前往伊势的晴明身旁。



被困住的神将们,尽可能保持冷静,与待在生人勿近的森林里的天空会合。



黎明了。



已经迈入阴历十一月了,回想起来,发生昌浩的事后,都快满四天了。



天一仰望著逐渐改变颜色的天空,抖动著眼皮,重重地叹口气说



「昌浩大人不会有事吧……」



天空和朱雀相对而视。闭著眼睛的天空,对天一说:



「有腾蛇和勾阵在,他怎麼可能有事呢。」



「天空翁……您说得对,可是……」



天一愁眉不展,朱雀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说:



「不用担心,天贵。」



颜色比天空浅淡、清澄的双眸,注视著恍如用眼神将她拥入怀中的恋人。



「朱雀……」



「有十二神将中最强与第二强的斗将陪著他,绝不可能出事。」朱雀望向南方天际,露出不甘心的眼神说:「更何况,不只昌浩,还有萤在。」



在一头雾水的状态下,被诬陷杀人,难以想像昌浩有多惊恐。



怎麼会发生这种事呢?三名神将心中都存在著这样的懊恼。有两名斗将跟随,为什麼没能防止这种事发生呢?



昌亲在参议府邸见过昌浩他们,据他说那时候是昌浩躲开了神将们。三名神将对昌浩偏偏在那种时候躲开神将感到懊恼,同时对同袍们离开昌浩身旁感到愤怒,两种情感交织错杂,又觉得这样责怪他们太残忍,所以心情一直很沉重。



天一祈祷般双手交握。



「没错,有萤小姐在……」



这麼喃喃低语的天一,忽地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