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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1 / 2)


董家得知了女儿被休的事情, 果然天下大乱了。

董老爹蹲在堂屋地上, 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锅子, 一声儿不吭。烟灰浸在了那一道道的褶子里, 让他的老脸显得有些脏污。

董大娘坐在里间炕上, 抹着眼睛,高一声低一声的哭着, 仿若唱歌似的。

董香儿坐在炕角, 青白着一张俏脸,咬着嘴,低头一声不吭。

她哥董大成和嫂子杨氏, 都在地下站着,没有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董大娘的哭声。

“家门不幸啊,出了这么个败坏门风的丧门星!嫁出去的女儿叫人家撵回来,老董家往上数个三辈儿都没有过的事儿!真真儿的现眼啊,这以后叫咱们合家子人怎么出门子!打小儿我就知道这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 在家里作祸还不够, 还要到婆家闹去。如今叫人给撵回来, 也不瞧瞧家里还有没娶媳妇的弟弟!”

董香儿闷头不吭, 任凭她娘数落。她是个从来嘴上不服软的人, 这会儿却像锯了嘴的葫芦, 一句话也不说。

董大成看着三妹被骂, 忍不住想要出声, 却被杨氏拉了一把袖子。他晓得浑家的意思, 干脆也哑了。

董香儿终于被她娘骂出火来了,回嘴道:“我怎么着了我,难道要他们一家子人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撒尿,我也得忍着?!”

董大娘没回过神来,一旁杨氏开腔了:“三妹,这就是你不对了。这嫁到人家里做媳妇儿,可不是在家当姑娘的时候,这该受的气就得受,该忍的委屈就得忍,哪儿还能任性呢?一家子人和睦,才是最要紧的。”

董香儿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了一声:“莫不是小叔子调戏我,小姑子冤枉我偷汉,也要我忍着?!”

杨氏被呛了个脸红,嘴里轻嚼着:“我说做媳妇的道理给你听,你倒来撅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

董大娘嚎起来:“听听,就这么个嘴头子,怨不得人家里容不下!如今被撵回来了,倒会窝里横的!”

他家老四董栓柱在院子里,听不下去了,进门说道:“娘,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三姐叫人家欺负了,撵回来,咱们娘家人不说帮衬,倒在这里数落三姐,这不是胳膊肘朝外拐!”

杨氏瞥了他一眼,轻轻说道:“老四真是吃了灯草灰,说的轻巧!你姐回来,难道你养着?”

她这话,算是说明白了董家人的心思。

董家老两口养了四个儿女,老大董大成娶了隔壁村的杨氏,老二董芳姐已经出嫁了,老三便是这董香儿,老四董栓柱今年十六,还没成亲。

董家人口多,地倒是不多,家里一向紧巴巴的,两个女儿嫁了人,要了一笔彩礼,方才缓了家里的困境。老四董栓柱娶媳妇的聘礼,也是从三姐身上来的。如今董香儿叫夫家休了回来,这聘礼怕是要还给人家,甚而家中竟还多了一张嘴出来。董家人,说什么也接受不了。

在于董家的老两口,这女儿不过是头猪,吃了家里那么多年的粮食肥了就要杀肉卖钱,没道理卖出去的猪退回来再吃娘家的。

董大娘也不哭了,两只黄眼珠子瞪着董栓柱,咬牙启齿道:“不识好歹的玩意儿,啥叫胳膊肘往外拐?!老娘还不是为了你,这咋叫胳膊肘往外拐?!”

董香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知道娘家不会高兴她回来,但她没想到家里人竟这样凉薄。她的亲娘,听说她被夫家欺负,没有一句贴心窝的宽慰话,倒是骂到她脸上。饶是她这样一个要强的人,心里也是忍不住的委屈,两只眼睛里泪水不住的打转儿,只是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董大娘哭着,嚎着,那凄厉的神态,像是在号丧,倒不是她女儿被人欺负了,更像是她死了亲爹。

外头,董老爹将烟袋锅子在地上磕了磕,站起身咳嗽了一声,踱步进来,无喜无怒的说道:“明儿村里要打春,这是大日子,不要耽误了。等打了春,再说别的事儿。”说完,又丢下一句:“都歇着去吧。”

董老爹是一家之主,他发了话,就是董大娘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她闭了嘴,擦了把脸,让杨氏搀扶着,骂骂咧咧的去了。

董栓柱过来,推了董香儿一把,低声道:“姐,你别听娘胡咧咧,她也就那么一说。那宋家对你不好,你就别回去找气受,就在家住着,看谁能把你咋样!”

董香儿扯了一下嘴角,终究是没笑出来,她说道:“姐没事,你睡去吧。”

打发走了董栓柱,董香儿就在这外头炕上和衣卧了。她回来的突然,家里没预备她的住处。

她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一会儿想起来宋家姑婆的嘴脸,一会儿想起来自家男人那怯懦窝囊的样子。

董香儿越想越恼,越想越憋屈,从炕上爬起来,跑到院子大榕树下头,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翌日清晨,秦春娇是笑着醒过来的。

昨儿夜里她和易峋在厨房里的事,让她红着脸躲在被窝里想了好久,虽然觉得羞得慌,心里却甜蜜蜜的。

她的峋哥,说要娶她,说要她给他当老婆,给他生娃儿。

这句话,她在嘴里反复念了好几遍,直到把自己弄得面红耳赤,兴奋的睡不着。

她就这样在床上辗转翻腾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迷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