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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Omelas(19)


半个月时间,转瞬即逝,蒋越终于认罪,逐一交代案发经过、抛尸过程。

只是,刑警队连日来的低气压,没一分一毫缓解。

“7月2号凌晨,凶手杀害唐姗,之后抛尸北苑小区,北苑小区是个很老的住宅区,监控少,几乎形同虚设,但是凶手把尸体绑在小区后门铁栅栏上需要一定时间,整个过程有被人撞破的风险,为什么凶手这次不干脆抛尸郊外,而是选了风险更高的住宅区?”

“因为唐姗小时候和她奶奶住在北苑小区,在那里长大,”片刻停顿,阮夏自问自答,没给其他人打断她的机会,“唐姗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父母工作很忙,她被奶奶带大,直到初中毕业,才搬回去跟父母一起住。”

唐姗年幼时家境贫穷,常常被人嘲笑,成长环境造就她性格,自尊心与自卑心理一样强。

“还有肖若,”她忽然起身,走近白板,写下几个关键词,“肖若死后被抛尸怀黎,其实凶手要抛尸,平谷村是更好的选择,但凶手偏偏绕过平谷,选了怀黎,这不合理。我查过,原来肖若七岁之前,大部分时间,是跟外公外婆住在怀黎。”

“由始至终,凶手对一件事很执着,抛尸的位置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模式——”

“被害人生前从哪里来,死后就会被送回那里。”郁南抬眸,看着白板上,被阮夏重重圈出的几个词,沉默半晌,最后却摇头,“不对,苏韵呢?”

“问题就出在苏韵身上,”笔尖在“西郊”两个字旁用力坠下,阮夏转头去看顾靖扬,“苏韵母亲陈桂琴说,苏韵小时候被拐过,后来被陈桂琴夫妻收养,连陈桂琴和她丈夫都不知道,苏韵和西郊有什么关系,凶手又怎么可能知道?”

顾靖扬望着那张年轻朝气的脸庞,一双乌黑瞳仁光彩夺目,居然愣了神,两秒过后终于回神,“你的结论?”

“我认为第一起案子,跟之后两起不同,西郊不是凶手精心选择的弃尸地点,跟苏韵从前的生活也没有任何联系。凶手抛尸地点的转移其实不少见,一般在受到外部压力,或者抛尸地点暴露之后会发生,但是这一次不同,第一起案子,跟之后的两起,在作案手法和风格上,有很多地方不一致,”阮夏停下,去看梁诚,之前她和梁诚因为这个问题争执不下,最后关头却不得不承认,果然太盲目很容易被打脸,“如果说……凶手不只有蒋越一个人呢?”

疑问如利刃,当头落下,可惜,阮夏永远没机会听到答案。

第二日,顾靖扬一行人接到消息,当天凌晨两点,蒋越在看守所自缢身亡,死前还留下两封遗书,其中一封给他家人。

事后,从看守所监控中,刑警队看见蒋越自杀全过程——凌晨2点4分,蒋越自缢而亡。

“我不能让别人以后戳着我儿子的脊梁骨说,他是杀人犯的儿子!”

“我没命看他长大,是我罪有应得。”

“……”

笔尖戳破纸背,散乱墨迹泄露他生命最后一刻的绝望,命运总在轮回,苏韵、唐姗、肖若濒死前感受,如今换他体会。

九个月阴霾,终于散尽,蒋越认罪后自杀,经过调查没发现疑点,至此,连环杀人案告一段落,城市阴沉沉天空终于放晴,一扫连日来低气压。

*

寒冬已至,贺宁是北方城市,这个时节,哈一口气,仿佛能凝成冰霜,将人心肺都冻住,麻木僵硬,再无多余感受。

街道有无数行人走过,偏偏此时此刻,一对男女格外引人注目。

狠狠吸完最后一口烟,连肺叶也承受不住的分量,下一秒,顾久将那只烟头,捻灭在程聿舟酒红色领带上。

明灭星火,带强烈灼热感,像要烫穿那条领带,往更深的地方钻,一簇火,足够让五脏六腑化为灰烬。

程聿舟捉住顾久右手,并不在意那条被她毁了的领带,“别伤了手。”

沉默太久,到时间开口道别。

“程聿舟,祝你早日取代你师父,平步青云。”顾久看着他,笑容温婉,一字一句,真挚无比。

“时间不早了,我赶时间去机场。”她抽回手,随意一瞥,街角处停着顾靖扬的车,正等着送她。

程聿舟看着眼前这张脸,表情终于恢复往日冷漠;她一身防备完完整整,不留一丝缝隙给他。

顾久祝他早日取代戴启智,可戴启智是什么人?心有千言万语,归根究底三个字,不过是——她恨他。

她恨他一转眼,成了蒋越的辩护律师;更恨的大概是,她自己定力不够,对他暴露弱点痛处,成他掌中被死死掐住七寸的蛇。

两小时后。

程聿舟抬头看向窗外,飞机由云层穿过,直上云霄,是顾久的那班飞机。

离开前,顾久凉薄冷淡眸光,从眼前一晃而过,叫程聿舟克制不住去想,为了离开他,顾久会做到哪一步?

低潜在抑制症,记忆力绝佳,此时此刻,通通像顾久一样,成他致命弱点,一切都已失控,他根本困不住顾久。

这一次,他终成困兽,受贪念煎熬,唯独有新鲜体验,总算有机会尝试求而不得的滋味。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