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艾从中村俊一的研究室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她还没来得及擦去，就碰上了迎面走过来的汪薛莹。

汪薛颖来自于东北师范大学，2011年4月与林艾同期考上北海道大学文学研究科的博士课程。这个女孩留着干练的头发，一双深邃的眼眸总透露出一股韧劲和对知识的求知欲。她一看到林艾从中村俊一的研究室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就挡住了林艾的去路。

“小艾，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啊？是被中村老师训了吗？”

“没，没什么。我……我想……退学。“林艾艰难地把“退学”二字挤出口中。

“什么？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多不易才考上的啊？”

汪薛莹简直比林艾还激动，她理解不了林艾的行为。她一直情绪激动地说了一堆道理。林艾有些动容，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我，决定不退了。好好读。”

“这就对了嘛。我们会胜利的。”

林艾苦笑。她是羡慕汪薛莹的。汪薛莹单身，或许也有来自家庭的压力，但毕竟单身，没有后顾之忧。

而她林艾，她失婚啊。考上博士没回原来的学校报到，其实已经等于失职了。失婚、失职，她一无所有啊。她更害怕学无所得，她不知如何面对未来，她甚至害怕汤辉的嘲弄。可是，中村俊一无比亲切诚恳的脸，汪薛莹似乎有些道理的训斥，她觉得她干嘛不坚持？所以，她故作坚强地向汪薛莹做了一个胜利的“V“手势，希望她放心。

走在札幌那条冰冷的街道，一阵寒风吹过，林艾无比的清醒。

”我要从零开始，勇敢接受留学生活挑战！“

她又去了阿库斯超市，在打包的服务台取了招工杂志。

“到底做什么工作好呢？”她一边冥思苦想一边“哗哗”地翻招工杂志的页面。

不如，去做餐厅服务员吧。林艾知道，迄今为止，自己从未做过那种需要去迎合别人的工作。她翻了翻杂志页面，终于，她的目光落在一家中国餐馆，她决定去试试。

那家店特别小，整个店的氛围怪怪的。店长厨师都是日本人。他们不苟言笑，始终绷着脸，好像跟谁有仇似的。

大厅与厨房是一体的，整个装修的颜色是暗色调，无精打采的。林艾感到一阵压抑。尤其是当她从厨师长背后经过的时候，即使她那么有礼貌地说：”对不起，借过一下。“厨师长也是紧绷着一张脸不回应，林艾感到一阵沉闷。她觉得这里来错了。更让她觉得愤懑的是，这里还有一个挑她刺儿的华人同胞。

那个华人同胞是个从内蒙来的男孩，他一见林艾就问她：”你是哪所大学的？“

“北海道大学。”

”硕士？“

“不，博士。”林艾很讨厌男孩像查户口一样的问话。

“你一定是国费生吧？看你这样，就像没打过工没吃过苦的。”

林艾心里一阵反胃，觉得男孩很无聊。但是这个男孩好像是看上了林艾似地，不管林艾去哪，他都跟着。

林艾去擦玻璃，他也紧跟着。

“是不是博士都不会擦玻璃的？那你那个研究计划是怎么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