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阿姨家回来之后，我点了一根烟坐在沙发里沉思。

看来我是真见鬼了，难道我又有了新的异能？那么我应该求助的不是心理医生，而是宣扬这个世界有神鬼存在的“大师”。还有就是，我儿子应该还没死，不然我既然能看到对面周阿姨家的孩子，就应该也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啊。

这两天发生的一些怪事，看来都和见鬼有关。见鬼后，总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的，就像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那个晚上，我和刘佳、陈芳从学校出发去电影院看电影，一起去的还有马力、黄领和鲁图。

那晚我们看的是经典港片回顾展的一部电影，叫《倩女幽魂》。看完电影后我们找了个看上去是个大排档的地方吃夜宵。那有卖烧烤的，卖牛肉面，卖风味小吃的，影影绰绰挤了很多人。其它店都客满了，我们好不容易找了一家汤圆店坐下，一人点了十个肉馅的汤圆，吃的身上暖呼呼的，舌尖都烫起了泡。

陈芳边吃边说：“我刚刚有了个好主意，学校国庆举办晚会，要排节目，学生会的老董已经布置给我了。我想，我们就把今晚看的《倩女幽魂》改编成一幕短剧，到时候一定能有轰动效应的。你们几个也一起过来帮我们吧。”

“谁写剧本啊？”刘佳问。

“当然是我们的大才子黄领咯。”鲁图拍拍黄领道。

“鬼戏啊，有点恐怖，还是别排这个啦。”黄领推却道。

马力对我道：“是啊，别吓着柯北。柯北哥，我发现你真的很胆小，晚上都敢不出宿舍门，上厕所用痰盂罐。”

“你瞎说什么啊，你才用痰盂罐！”我推了他一下笑骂道。

马力躲闪着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鲁图说：“我们先来讨论一下人物和剧情给黄领参考吧。王祖贤的角色呢——”他指指刘佳说，“就由我们的大美女刘佳来演。我吗，马马虎虎就当一下男一号宁采臣吧。”

黄领笑得一口汤吐到地上：“你，有你这么胖的小生吗？”

“怎么不行啊，我可说了，你们不让我演我就和你们捣乱。”鲁图做气愤状道。

陈芳说：“小生还是柯北演，我演小倩的妹妹，小青。黄领演燕赤霞，马力演姥姥，因为他长得黑吗，演姥姥很合适。”

大家一起笑起来。

马力说：“我演姥姥没关系，但我觉得刘佳演女鬼不合适。”

大家都盯着他看，他继续说道：“因为电影里女鬼小倩勾引了那么多男的，和他们厮混，已经失去贞洁了，我们的女神怎么能扮演这么一个女人呢。”

“你真恶心！”刘佳把手中的餐巾纸捏成一团扔向马力。

吃完汤圆，大家一起说说笑笑步行回学校。陈芳和刘佳现在也常住学校宿舍，不回套子公寓。等我们快回到学校时已经很半夜了，学校面前那条笔直的柏油马路已经寂寥无人，一阵阵夜风袭面，很凉爽。四下里很安静，道路两旁的大楼都沉默着自己的面孔，人行道的绿化里，还有个别的昆虫在鸣叫。

天上没有月亮，几颗星星在夜空里闪着微光。夜空还是蓝的，只是蒙着一层纱，像半遮面的绝代佳人。道路两边的树木在黑暗里身姿婀娜，风吹树叶响，让人听了心里好舒服，就像情人在你耳边悄声细语的倾诉。

陈芳和刘佳挽着手走在前面，时不时说些悄悄话，咯咯笑着。

我们几个男的并排慢慢走在后面，鲁图的拖鞋在地上发出踢踏踢踏的响声，和这美妙的秋夜很不和谐。

清冷宽阔的道路上，沥青在月光下泛着死鱼肚皮一样的白光，路灯隔着很远才有一个，灯下蚊虫飞舞，地上还爬着许多脏兮兮的甲虫。

刘佳和陈芳兴致很高，还不想回学校，提议打车去城市边缘的海边看看夜晚的海景。

我道：“回去吧，太晚了。”

马力道：“你不会真的怕遇鬼吧？”

我道：“有几个高年级同学跟我说的，他们那届有几个女生就是半夜出去海边看日出，结果在路上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回来就都神智不清了，退学了好几个呢。”

鲁图哈哈笑道：“这么搞笑的事情都有，真是——”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止了，张大嘴巴看着前方。我抬头一看，就在我们前面十几米的道路中间，惨白的夜色下，一个侏儒一样的矮人赫然出现，它全身黑衣，胡子却雪白，双眼像喷出火焰般血红，全身僵直地一蹦一蹦向我们跳着过来。四下里的声音一下没了，风也停了，感觉时空突然静止了一样。

我想动，可是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连眼珠都不能动。再看刘佳、马力他们几个，也全都动也不动僵立在路中央。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像照片一样的静止，只有“那个”，一跳一跳慢慢逼近我们。

到了面前，我看到它死灰色的脸了，干巴皱褶的面孔上没有表情，像木刻似的，一股腐尸的味道刺鼻恶心。它在我面前停留片刻，接着围着我们六个人跳了一圈，就一下子消失了。

这一切大概只有几十秒的时间。忽然，感觉时空又回到了正常轨道，四周的虫声风声树叶沙沙声又响起，鲁图恢复表情说完了他那句话：“——真是刺激啊。”

刘佳和陈芳回头笑道：“什么事情真是刺激啊？”

黄领打哈哈道：“没什么，没什么，开玩笑呢。”

马力道：“他倒是好心，怕说出来吓到你们。”

我惊愕地望着他们几个，难道他们刚才都没看到那个东西？

“柯北你怎么啦？脸色怎么这么白啊？”黄领关心的问我。

他们几个一起都把目光投向我。

我依依审视他们的眼睛，想从里面探究出点什么异样，却感觉到那些目光都单纯到深不可测。

我喃喃地道：“我有点不舒服，我们还是回去吧。”

刘佳带着扫兴的神色说：“那好吧，以后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