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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三章、阮郎归,寒鸦低枕夜来霜(下)


第二零三章、阮郎归,寒鸦低枕夜来霜(下)

莫洵似是没想到陆子诺能这么快就相信他,一瞬间有些愕然,但却很快反应过来:“多谢关心,在下无事。”

“我与子诺欲寻西番公主,却无头绪,少庄主可有什么消息或是打算?”慕容纯微微皱眉,似乎是对陆子诺关心此人的行为有些不满。

“米尔娜尚未到颂水,算着还应有三日的行程。”莫洵淡淡地回道。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好了,正好养养伤,兄长,你身上的伤口包扎了吗?”陆子诺说完,单脚跳回了床边,呲牙咧嘴地坐了下来。

莫洵下意识的微微皱眉,并没有说话,慕容纯却瞥一眼陆子诺:“也好。不知少庄主可知西番的动静?”

“有所耳闻。但凡国家,皆有王储之争,何况西番,无论男女,皆可为王。米尔娜和太子是皇后的嫡子,他们还有个庶出的皇兄,一向是西番太子的竞争对手,尽管王储已定,却从未放弃过,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这次太子在大晟遇害,米尔娜未归,国王忽闻噩耗,已然中风病倒,西番国内正酝酿着政变。”

“那此刻,米尔娜的安全亦是问题。”陆子诺有些担忧。

“藏剑山庄的人一路护送,并无闪失,况且,你俩才是目标。”莫洵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等候三天吧,有劳少庄主了。”陆子诺点了点头。

“有劳了。”慕容纯有些不快,于是送客的意味明显。

莫洵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随即说道:“还请殿下随我去包扎下伤口吧,陆郎君的腿伤还需多休养才好。”

慕容纯冷了脸:“我还有事要与陆郎君说上几句,还请少庄主准备下伤药,我片刻便去。”

莫洵听罢,只得退了出去。

“子诺,为什么?”待房门吱呀一关,慕容纯便一个箭步而上,他的目光黑亮,像是藏着一团火一样的炙热。

慕容纯怎么可能不明白陆子诺执意要与莫洵同行的用意,正如陆子诺明白他为什么执意要支走宋轶等人,险些让两人陷入困境。

一个想要脱离这段关系,一个却是想要让两人的二人世界更久一些。

“因为我没能照顾好你,害你受了伤吗?”慕容纯低低的问道,他这次将痛苦显露得更加直白。

慕容纯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陆子诺下意识向后面一缩,这动作却好像惊醒了慕容纯,他也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子诺,这段只与我在一起的日子,你不开心吗?”

陆子诺欲辩,最终却只是默默叹了口气:“兄长!”

一路上以兄长称呼,此刻突觉刺耳,亦是痛心,却勉力笑着:“原来你的心里,还是他更重些。可他已经不在了,我加上他那份,对你加一重的好,也不行吗?我会去求皇祖父,让他同意我们的婚事。”

陆子诺听了也有点微微的吃惊:“我知道你会对我好,可然后呢?”

“阿纯,我们年少相识,但皆因阿謜而起,后来阿謜远在异乡,是你一直在我身边守护着,我们多少也算是出生入死,你更是为我解蛊以身犯险,那时的我的确心中有过你,也不再怨恨你将阿謜支走,更没有因为怕你伤害阿謜,而对你虚情假意。可你转身便走,娶了妻,生了子,我对你的那份情义便只能烂在心里,亦让我更加想念阿謜的好,可是阿謜又去了。”

陆子诺微微一合眼,低头一叹:“如果你去求,我想皇上会同意恢复我女儿的身份,嫁进王府的,可是以后呢?你和阿謜都曾对我讲过你们的母妃,美丽而寂寞,在东宫中日复一日的等待。”

慕容纯的表情渐渐淡下来,似乎方才一切只是陆子诺的错觉,可陆子诺却清楚,慕容纯的的确确是真的心中有她的。

“这三年来,我唯一想明白了的,便是——我的确对你有好感,有愧疚,可这不是爱情。你当然也可以强行让我嫁入王府,可你我相遇时的初心呢?难道不是让我出仕为官,为大晟百姓做事的吗?怎么就变成了情情爱爱,纠缠不清了呢?我现在以兄长称呼也好,还是日后君臣相见也罢,难道不是另一种支持、另一种陪伴吗?”

陆子诺从来没有对慕容纯说过这些话,她的尾音像是掉落的玉兰花,轻轻的落在水面上,荡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最后慢慢的随着流水消失不见。

慕容纯不说话,可却也知道陆子诺说的不假,就算娶了陆子诺又如何?平衡王府、平衡前朝与后宫,平衡各方势力,后宫其实就是一个女子组成的前朝。他可以自信陆子诺心中终有一日不会有别人,却不可能时刻护住陆子诺,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让她不因环境改变,因此不受任何委屈。她所求的白首不相离,谁都可以给她,唯独自己不行,就如她当初无从选择自己是否以男子的身份活下去一样,自己也无从选择是否继承江山大统。

他对陆子诺有喜爱之情,却更对江山万民有其应有的责任。慕容纯从小就励志做一个好皇帝,唯独不能做的便是由着自己任性。这事儿问出口的时候,他便觉得是自己唐突了。

慕容纯面色已经平静下来,似是慢慢品味着陆子诺说的话,最终只是淡淡的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不再说话,屋中一片安静,可这两人却不知道,方才早已离开的莫洵却在屋外听完了整个过程,默默叹了一口气,才转身离开。

屋内,慕容纯与陆子诺对视一眼,默默点头,便回房包扎休息。

几乎一夜无眠,晨起的三个每个人都顶着巨大的黑眼圈,陆子诺与慕容纯心照不宣,倒是陆子诺对莫洵的黑眼圈很是好奇,莫洵却只是笑而不语。

慕容纯似乎把昨日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忘了个干干净净,依旧对着陆子诺照顾有加。

三日后,莫洵接了讯息,晚间,三人便上了船。撑船的船娘是个娇俏姑娘,带着个大草帽,话也少,直到行到江心,才将草帽一掀,冷森森的望着陆子诺:“别来无恙啊,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