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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花事了,知君此际情萧索(下)


第五十二章、花事了,知君此际情萧索(下)

陆子诺叩拜后转身离开,她的眼中没有了前几日痛苦,取而代之的是经打磨过后的琥珀一般,沉静而平和。

她拒绝失去,却也知道这句话说来容易,不过好在她还年轻,未来有许多路可以走,前路艰难险阻,她也永不低头。如果得到是命定,失去是天定,逆命逆天又会如何!

沿石阶而下,周边草木微黄,欲落未落,一片凄凄景象,不过陆子诺心境与以前有所不同,皱眉少顷,到底一叹似的吐一口气。

她终是过不去阿姐的这道坎,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一时莽撞才导致陆紫菱的死亡,只是沉默与懊悔永远不是陆子诺解决问题的方式,她只有让自己更强,也只能让自己更强。

微风卷过陆子诺束起的长发,又不敢丝毫怠慢的勾出她精致的轮廓,陆子诺的神色有些劫后逢生的冷寂,眼里失却了平日里不屑的神情,她的眼神温和含着隐约的笑意,好似所瞧的地方也不过是陌生的原野,这时候她是她,却也不是她。

“子诺。”慕容謜在台阶下立着,仰视着陆子诺,将她从过去抽离出来又拉回现在,伸出手来。

陆子诺看到慕容謜,慢慢展颜,这笑容中并非连续多日来的苦涩,而是洗尽铅华过后的平和,如历经暴风雨过后的一颗巨树,终于缓缓的,生出第一根芽。她将手递进慕容謜手里,随他慢慢走下台阶。

将近一个月未见,再见时,就算内心惊涛拍岸,表面也是平静无波的。

陆子诺在不经意间将手抽回,然后背在身后,踱步似的向前走,似乎作为男子,她身上又多了份从前没有的淡定从容。

“明天一早我就回盛京了,今夜不醉不归可好?”

“好!”慕容謜并非纵容本就量浅的陆子诺,而是知道,她需要一个情绪的出口。

“可是后悔送紫菱与常晟离开?”沉默着走了一会儿,慕容謜轻声询问。

“无比悔恨,却于事无补。”

“子诺,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送紫菱离开,她会怎样?”

回想起初闻进宫圣旨之时,紫菱迅速枯萎的样子,陆子诺原本就要冰冻的心在此刻回了暖,是的,如果当初不送紫菱离开,她一样会死,且如枯水塘里的鱼,窒息而死。

“可即便这样,她至少还有家人相伴,而不会是伤心至死。”陆子诺的神色还是暗了。

“你又不是紫菱,怎么知道她就是伤心至死的呢?得到过总比从未努力争取过要有意义的多。紫菱,是值得我敬佩的女子。”

陆子诺知是慕容謜的劝慰之词,做不得准,但也是认同的,如果紫菱就那样在家中等死,还不如这般轰轰烈烈一场。

次日的天气极好,已是深秋了,凉风无声,秋水缄默,陆子诺与慕容謜对面站着。

“此一别也不知何时才会再见。”慕容謜微微有些离别前的感伤,一边说着,将手搭在陆子诺的肩上,用力捏了捏,前些日子她瘦厉害,这些天虽然养回来了些,可身子骨还是瘦削。

“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陆子诺眨眨眼,有点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低声说道:“你也一样。”

“这个给你。”

慕容謜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事,正是那日在盛京城门口,陆子诺塞给那个千牛卫的匕首。

他把它递给陆子诺:“收好,别再轻易给人。当初给你时,并未提及它的出处。它可是……”

“我知道!”陆子诺的头更低了,这把匕首,相传是当年太宗送给爱妃的信物,慕容謜给她时的郑重,她懂,只是在城门之时,情势所逼。

“回去后,若有什么难处,一定要找兄长。”

“不要!”陆子诺的表情变了三变,犹如吞下一只活的金鱼一样精彩。

陆子诺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慕容謜忍俊不禁,他守护着陆子诺,也守护着陆子诺是女子的真相,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她与慕容纯离得远,反而越没人去探寻她的身份。

“好吧,”慕容謜语调含笑,将马匹牵到跟前,手一用力撑住上马。陆子诺一见亦不迟疑,当下也上了马。

两人之间隔着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互相望着一笑,道句一路平安,而后策马扬鞭,背路绝尘,两人谁都未曾回头,如他们第一次送别时一般的场景。

然而两人却都清楚,这世界上没有人生永如初见,过去的时光若滔滔海浪,偶尔温柔缠绵,偶尔汹涌而至,因过去的打磨,才成了现在的他们,他们皆不曾畏惧离别,因为再见时,他们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这次回盛京并不着急,一路上倒也悠闲,离中元节还有几日,但节日的气氛已经浓了。终是在第二日傍晚,到了潞州的上党郊外,翟仙建议进城歇脚,陆子诺并无异议。

刚进了潞州界,无论走到哪里,就都能听到一个名字——安和真。

提及安和真,陆子诺又不由得想起五个姐姐被召入宫的源头,想起陆紫菱的客死他乡,她低头不语。

人总归是要分开许多面看,譬如安和真,虽然是他将几个姐姐推入宫廷,迫使一个家庭分崩离析;却也是他,在上党地区的这些年使得无数家庭活下来,并活得更好。陆子诺无从评判这些是好是坏,毕竟对这些自己不了解的事儿不该妄加评判。

潞州的山光水色,民心淳朴,安居乐业的旖旎风光,让陆子诺心底还是有了一丝敬佩。

可进了上党城,不知道为什么,城里的一切都有种紧张过剩的感觉。街上有许多巡逻的武侯,整齐划一的步伐在这样悠闲的时光里只会让人感觉到心慌,就连许多店铺只开着半扇门,似乎人人自危。

翟仙凭直觉勒住了马:“我总觉有些不对,要不……咱们还是出城去吧。”

本来陆子诺不觉有什么不妥,可是看到前面的街道上出现了几人,为首的那个正是慕容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