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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短相聚,箜篌别后谁能鼓(下)


第三十六章、短相聚,箜篌别后谁能鼓(下)

陆紫芸原本正于门庭处静候,昨日,姐妹三人在殿上对陛下所问的问题对答如流,相继被封为女官,留于宫中,她与紫芊更是直接封了尚宫,女官中的最高品阶,且,皇帝亲口尊称女先生,真是莫大的尊荣,只是,这般恩典让她们更为惶恐,这日后的宫廷生活恐无宁日。

其实她原本想象的也只有两种结果,要不被留在宫中,要不触怒龙颜,目前的结果看上去虽然好,几个姐妹却也都没人露出欣欣然的表情,倒是令皇上更为欣赏。

只是,这一晚,陆紫芸辗转难眠,担心陆子诺在宫外的情况,晨起却听闻广陵郡王召请,只请了陆紫芸。

姐妹几人原以为这个广陵郡王是个性子急要立下马威的主,紫芊万般不放心地送了性子平和的紫芸到殿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姐走出视线。

陆紫芸这一路行来,倒是越来越坦荡了,因她知道,就算再恐惧,该来的一定会来。如此坦然地去面对,反而会令对方摸不准,只是,万万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陆子诺。

两姐妹俱是一愣,倒也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互相见了礼,便有宫女来道广陵郡王殿下早朝未归,劳两人去偏厅稍等片刻。

偏厅却是一应俱全,两盏清茶袅袅冒着热气儿,桌上还摆着几样两人爱吃的家乡小点心,陆子诺便知道这是慕容纯故意为之的了。心里徒自别扭着,这算不算又欠了人情?

陆紫芸看到陆子诺眼底的鸦青,微微笑着说:“姐姐们就担心你瞎操心,乱了分寸,还好,你离家这段时日长进了不少,我们就放心了。”

“皇上昨日可是问起了紫菱和紫荀?”陆子诺最担心的实际上是这两个未在宫中的人。

紫芸娓娓道来,陆子诺这才得知,陆紫菱是被报了病故,而紫荀就是被劫匪所掳,下落不明。就算他日寻回,这被掳走的女人,毕竟是再进不了宫的了。

听了紫菱被报病故,陆子诺的心不知怎么一揪,但总算是这事可以如此了解,也算是好的了,便和紫芸聊起进京来的所见所闻,聊得竟是比昨夜还要畅快,可到了申时仍不见慕容纯回来,这东宫的规矩多,便不能再停留了,陆子诺只好依依不舍地与大姐告了别。

此时的慕容纯,却也不是特意给陆子诺制造与姐姐叙话的机会,而是他走不开。

早朝散后,延英殿内,几个臣子还在不知疲倦地争辩。

皇帝慕容适闲闲地陷在紫檀宝座里,年纪渐长,这几日他头风发作,倍感困倦得很。

慕容适抬眼,眼睛望向的地方却是透过重重纱帘的殿外,今日阳光颇好,殿外有一小段温暖的阳光。慕容适在这个位置坐了许多年了,他亦像如寻常家的老人一般,在午后晴好的下午搬一把竹藤椅。那种倦怠感自骨而来,只是他的继承人还不够强,他还不能就此倒下。

好不容易吵完了一事,几个臣子总算达成了共识,这事儿便算尘埃落地,但闻宰相杨延龄又在慷慨陈词:“今有流盗浪子青,兴风作浪,专于夜入官宅盗金贵之物,盗物难计,有臣下欲拿之不得,臣请陛下旨,拿其归案,绳之以法以安人心。乞圣裁。”

慕容适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完,又皱了眉,他不清楚是自己老了,还是那些跟着他久了的朝臣老了,这点事也用请示,他有些头疼,双眼却带点不悦扫过启奏的老宰相。

“那便让……”慕容适略一停顿,发现几个在座的大臣都安静的避开了他的目光,这让他有些恼火,他不明白为何一个流盗就能将几个人吓得魂飞魄散,“广陵郡王查查吧。”

慕容纯微一愣,昨日陛下刚将他放在尚书省,说要他历练历练,而前日方听了陆子诺、元挚的争辩,没想到这差事儿就落到到他身上了,只得立即谢恩领命。

出得延英殿,便有京兆府尹李则跟了过来:“殿下要如何处理此事,还望明示。”

李则乃是辅国将军李磊的长子,亦是好友李钊的长兄,为人端正。

只是慕容纯还未思量好到底要如何做,如是只缉拿浪子青,惹出民愤怎么办?如是顺藤摸瓜,可有能力将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一网打尽?

慕容纯只得摇了摇头:“先去了京兆府再议。”

来到京兆府的议事堂内,慕容纯坐下,李则说:“浪子青一直是捕快南础在追查,不过此时他并不在京中。”

“无妨,我先看看卷宗便是。”于是,慕容纯让人取了有关浪子青的卷宗过来,司法参军便抱了厚厚一摞过来,并抽出其中一本说:“您可以先看看这本。”

慕容纯明白参军的意思,便翻开,可这明明只是个话本,而且话本的名字极为直白,有种生怕人不知道的嚣张感——《侠盗浪子青》。

作者名曰子非,他一页页翻下去,一边听着旁边人说话,这话本子的故事写得跌宕起伏,观点也颇有新意,而且书的作者看上去倒是个客观中立之人,没有过分夸耀浪子青,但却将一众贪官的嘴脸展露无遗,间接地贬损了朝廷,以及言辞犀利地抨击了时政。

读到一些很合心意的字句,就连慕容纯也不由在心底喝彩。

刚下话本,参军便说:“这话本写得活灵活现,属下觉得如若不是本人所写,也必是与浪子青熟识的人所写。”

慕容纯一笑,他并不这么认为,这段日子各地官府对浪子青的悬赏颇为丰厚,可别说看到浪子青的人,就连一个来举报的都不曾有。为什么?就如陆子诺所说,这浪子青的行为是众望所归。这话本的作者不过是把这份民众之心好好的归纳总结出来而已。

浪子青毕竟是个伪装者,又在暗处活动,自然是要比皇家这个在明处的庞然大物来的更加潇洒,若是他不想,恐怕谁也捉不住他,那几个臣子也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纷纷避让。

想来也是个漫长的工程,慕容纯指腹按揉眉心,忽然想起,还召了陆子诺进宫,便匆匆回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