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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1 / 2)


3、

我是在邢耀祖“记得进去提我名字”的喊声中离开四支队的办公楼的。上车时,我眼神迷离的看着刘胖子:“刘警官,是刑拘么?”

刘胖子幸灾乐祸的看着我:“石铺山看守所!你说是什么?”

我整个人瘫软了下去,窝在座椅上一动不动。看守所这个名字,在几天前还离我那么遥远,可是现在,我和它的距离却只有短短的二十公里。

我曾多次听别人声色并茂的形容过看守所。在我的印象中,那里就是人间地狱。在这个地方,警察是不会打犯人的,而且会对犯人很人性化的管理。可是,犯人会不会打犯人,我就不得而知了。我还听他们说,新犯人到了看守所第一件事就是“点菜”,所谓的“冰糖肘子”就是用肘部猛击人的肾脏部分,如果“吃”的到位,犯人别说直不起腰,甚至小便都会带血。所谓的“辣椒爆鱼”就是用电线、麻绳浸泡在水里之后抽打人的身体,打完之后全身的皮肤如同鱼鳞般外翻。还有所谓的“鸡蛋灌饼”“隔山打牛”,这些都是让任何人看不出身上有伤痕的内伤……

天呐!我即将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所在?

我开始彻底的后悔自己的行为。我甚至在心里暗自喊叫:如果可以用减少一年、两年、甚至五年的寿命作为条件来交换这次的苦难,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接受。恍惚间,我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以后,才知道是摆在我面前的现实。

谁能帮我逃离这该死的恐惧!?

远远的,我看到了一个被孤立在平原上的高大建筑。那是四面高墙组合成的一个方块,四方形每一个角上,都有一个高于墙头的,高高的圆柱形岗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路边的路灯随着警车的行驶快速的向后飞去,车顶的警笛仿佛在幸灾乐祸的叫嚷。完了,我完了。

以前,不管坐车到哪里去,我都希望车子可以快一点,好让我快点见到心中的目的地,可是现在,我那么不希望车子停下。我甚至想,如果从四支队到看守所的距离需要走上一年该多好……

但是,这只是臆想。

车子实实在在的停在了高墙下,门口,一幅惨白的牌匾上凸显着几个黑色的大字:L市第一看守所。

该到的终于还是到了,我极不情愿的在刘胖子和徐队的推搡下,走进看守所的院门。

一排中国传统的宫殿式平房建筑,红墙绿瓦,让我有些视觉混淆。这样的建筑,我只在公园里见到过。我有点怀疑的看看周围的环境,然后闭上眼睛,想起刚才在门口看到的门牌,没错,这就是地狱的所在了——尽管它看上去那么像天堂。

模糊中我听到刘胖子说:“寇队,又给你送来一个新鲜的!”

我抬眼一看,一个体型和刘胖子相似的警官站在一间小屋的门口,审视的目光毫无遗漏的落在我身上:“什么案子?”

“职务侵占”我有气无力的回答。

“问你了吗?”那个叫寇队的警察一声怒喝,紧接着又伸手把我拽到小屋里面,沉声说:“蹲!”

我无可奈何的蹲了下去,心中的恐惧几乎让我窒息。“他是不是要打我?”我思量着,“不,不会的,我听很多人说了,现在看守所的警察不打人。那他为什么要让我蹲下?难道是怕我攻击他?”

寇队让我蹲下后不再理我,而是问刘胖子:“没有病吧!”

刘胖子说:“应该不会有什么传染病,我们审的时候也没问这个。不过这是L财经大的高材生,而且是初犯,应该不会有什么脏病。”

“哦?”寇队语气中有些惊讶,看了我一眼,接着对刘胖子说:“石铺山上次有大学生还是三年前的事儿了,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给我塞进来的全都是不认识几个字的文盲,连监规都背不全的。”

刘胖子嘿嘿地笑:“寇队,谁让你这儿全都关刑案的。瞧人家三看,全都是经济犯,文化水平最低的也是大学本科。我看你还是运动运动调到三看去得了!”

寇队瞪了刘胖子一眼:“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三看有多少案子都是省级部级督办的,水有多深谁不知道,再说了,三孙子才愿意到看守所这鬼地方上班!能活动的都到其他单位了。跟你们一样,一天到晚风光的要死要活的!”

刘胖子赶紧说:“寇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现在也难啊!市局给我们的经费少的可怜,我们办案子有时候都得自己掏腰包。唉,得啦!不说这个了,赶紧把这个验验,然后收了吧!”

寇队点点头,递给刘胖子一支烟:“稍等几分钟,里屋有两个盗窃的小兔崽子正验呢!”说着话,他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问:“学什么专业的?毕业几年了?干什么不好,非要试试犯法的滋味!”

我赶紧抬起头回答:“学计算机软件的,毕业两年。我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公司老板不给发工资……”

“闭了!”他低沉的吼了一声“我不管你是什么案子进来的,到这里就是等法院的宣判结果。你到这里的任务就是好好呆着,别有事没事给我炸翅!”

我点点头,默不作声。寇队还打算问什么的时候,紧闭的里屋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寇队,这两个验完了,你安排人带进去?”

寇队转身应了一声,接着说:“带出来,这儿还有一个。”

里屋门被打开,两个一丝不挂的男孩走了出来。我一愣,但是还未细想,就被寇队一把提起来,推进了里面那间看上去昏暗的房间。

屋子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几个文件柜。

“有没有残疾?有没有纹身?”一个年轻的警察问我。

“没有残疾,没有纹身。”我低声说。

“有没有传染病?”

“没有”

“吸毒吗?”

“不吸。”

“有没有吸毒史?”

“没有。”

“脱衣服!”

我一愣,恐惧感再次浮上心头。不是说警察不打人吗?难道他们要让我脱光衣服后再打?是不是这样打就可以不留下伤痕?应该不会,刚才出去的那两个人,不也是没有穿衣服么?他们看上去不像挨打的样子啊!

极度的恐惧让我又开始浑身发抖,我愣了两秒,极不情愿的开始慢慢脱衣服。很快,我便一丝不挂的站在了屋子中央。

那个年轻的警察先是翻了翻我的衣服,然后拿出一把钳子,把衣服所有铁质的东西全部摘掉,接着,围着我转了一圈。

“身体内没东西吧!”

我原以为他是担心我体内藏毒之类,赶紧摇头说:“我身上肯定没东西。”后来听邢耀祖告诉我,原来身体里有金属物质或者任何可能会导致死亡的东西,看守所都不会轻易收押,这也给很多罪行较轻的嫌疑人逃脱被关押的机会。

警察看了看我:“行了,在这个表格上签个字!”说着,递过来一张表格。那是一张身体状况检查表。我赶紧接过来,一笔一划的写上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我被赤条条的赶了出去。门口的寇队说:“把衣服穿上!身上带钱了吗?”

我看了看刘胖子,他回头对寇队说:“有钱,扣吧!”

寇队点点头:“嗯,布鞋30,穿多大号的?”

“42。”

“嗯,被子50,其他用具50,一共130。等着,给你领东西。剩下的钱等你家里来人,会转交你家人。”

没多久,我就领到了一双新的布鞋,一床军用被,还有一条毛巾,一个洗脸盆。

“手续都办完了吧?”寇队问。

“嗯,行了,可以送进去了。”那个年轻警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