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瑜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她试图攀着墙壁站起来，可是刚站起来一点，她又爹了回去。没有哭，没有闹，她的眼神既空洞又迷茫，好像已经完全迷失了心智一样。

“柳瑜。”夏国之抱起柳瑜，把她抱到了屋中的炕上，“柳瑜，你怎么样？这件事，其实我还没想好。我也舍不得你……”

柳瑜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眼睛瞪得很大，吓得他说不出后面的话。

夏寄志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被这变故吓得哭泣不止。

夏梦觉也被吓住了，柳瑜有多爱夏国之，她是知道的，现在，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夏寄志的哭声就像钟鼓一样在柳瑜耳边敲响，她的神色慢慢缓和，眼神也变的清明起来。

“寄志，梦觉，你们先出去，我跟你爸爸有话要说。”她的声音压抑而平淡。

夏老太太把夏寄志抱到门外，觉的有些不放心，又跑回了屋中。

夏梦觉呆愣愣的站在房檐底下，脑中空白一片。

“这个算盘，你不是喜欢，我今天就是来给你送这个的。没想到……”张会计有些愧疚把胳膊下的算盘拿出来，递给夏梦觉。

夏梦觉没接，她现在哪有心情说这个。再说，张会计今天其实算是帮了她，她怎么好意思再拿人家的东西。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现在卫国已经好了。这是欠你的钱。”张会计连算盘带钱，一起塞到了夏梦觉的怀里。

“这钱我可以要，这个算盘，它也会以后会值钱的，我不能要，你还是把它拿回去吧。”夏梦觉把钱留下，把算盘递给张会计。

“什么值钱不值钱的，再值钱，还能有卫国的命值钱？你再不收下，我就真生气了。

再说，实话跟你说，这算盘也不是我的，是……那时候太乱了，是从谁家拿过来的，我都不记得了。把它给你，我也就做个顺水人情。”

“我还是不能要。”夏梦觉坚持道。

“你要是不要，就扔了，反正我是不会再拿回去了。”张会计把算盘推回来，生气的道。

“这……”夏梦觉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张会计扭身往外走，走到一半，他又回头道，“告诉你妈，咱们石碑村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只要她不同意，村里绝不给他们开证明。”

夏梦觉感受到他的善意，赶紧点了点头。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来找我。”张会计补充道。

“嗯。”夏梦觉答应。

张会计这才走了。

夏梦觉望着那算盘，心中五味杂陈。张会计的情她记下了，以后，若是她变卖这个算盘，一定会把该给他的钱给他。

收好算盘，她又担忧的看向屋中。那里静悄悄的，没有吵闹，也没有打骂，平静的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在这点上，夏梦觉挺佩服柳瑜的。换位思考，如果是她遇到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做到像她这么冷静。

那么，他们三个人商量的结果会是如何呢？

结果一，夏国之跟柳瑜离婚，跟着夏老太太回城。今年是六八年，不是正是大批知青下乡的时间吗，夏老太太怎么做到的，竟然有办法把夏国之弄回城，夏梦觉有些奇怪。

不过，如果夏国之真的回城，她倒觉的不错。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柳瑜去爱，两个人勉强在一起，也只会把柳瑜的痛苦拉长而已。

结果二，夏国之还有那么一点良心，选择留在这里跟柳瑜继续生活。想到这个结果，夏梦觉就心里……就夏老太太那脾气，夏国之真要这么做，柳瑜得受多少苦。

无论是哪个结果，最痛苦的都是柳瑜。所以，无论柳瑜怎么选择，夏梦觉都会支持她，并留在她的身边陪伴她。

夏梦觉在这里暗下决心，那边，夏寄志已经停止了哭泣，他看看屋里，又看看夏梦觉，最后忍不住问夏梦觉，“什么离婚，什么证明，刚才张会计到底是什么意思？”看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了他的理解力。

夏梦觉扫了一眼他，没说话。

夏寄志似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小脸青一阵，红一阵的变个不停。

夏梦觉却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问他，“爸爸跟妈妈，如果你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夏寄志迟疑了一下，“爸爸。”

果然如此，夏梦觉不想再跟他说话了，专心的在那里等结果。

很奇怪的，一个小时后，夏老太太、夏国之、柳瑜三个人从房间里出来，他们什么也没说，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该哄夏寄志玩的哄夏寄志玩，该收拾家务的收拾家务。

哦，也不是完全没改变，柳瑜跟夏国之的眼圈很红，似乎哭过。而夏老太太，她不再为难柳瑜了，让她吃饭，还让她下午不要去赚工分了，在家里好好休息。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之前，甚至，比之前还和谐。

夏寄志破涕为笑，又开始玩闹起来。

而夏梦觉，她看不出什么，也不敢问柳瑜，只能安静的等着。她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