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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等着我(1 / 2)


周六, 厉坤醒了个大早。

和迎晨约好的时间是九点半。

洗漱完后换衣服, 昨晚发了疯一样精挑细选的那一套工工整整地挂在衣柜里。

厉坤伸手去拿,但伸到一半又停住。

一夜睡眠后, 理智重新上纲上线。

这一步踏出去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不知道。

迎晨从杭州回来, 心意那么明显,她明亮炽热的个性, 和十八岁那年一模一样。

人人都说,不要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但偏偏就,人最容易在那个地方继续摔下去。

厉坤以为自己能过去这道坎,但一见到她, 好的坏的,笑的哭的, 压抑已久的心思便忍不住地往外泄。

他在迎晨身上走过肾, 也走过心。

太难忘了。

厉坤思绪沉下去, 重重呼了一口气。

搁在桌山的手机响,提示有新短信,一看,是迎晨发来的。

[我准点在小区大门口等你。]

隔着屏幕, 也能感受到她害怕他失约的小心翼翼。

刚才那些心理陈设, 瞬间被收拾打压。

厉坤敛了心神,回:[好。]

返回短信箱列表, 才发现还有一条未读信息。

是李歆苑:

[表哥, 我妈让我提醒一下你, 周五别忘来家里,她和你一起去看大舅哦。]

这事厉坤记得,之前就和厉敏云说好,周五一起去疗养院看父亲。

说起厉明远,也配得上戎马一生这个标签,坚毅,刚正,情与理,爱与诚,划得分分明明。厉坤身上最精髓的那部分品质性格,几乎都是承袭父亲。

厉明远没出事时,职位锋利显赫,与妻子的感情极好,真正的铁汉柔情。而自从厉坤母亲过世,铁汉就再也铁不起来了。

阿尔茨海默病这几年左右他的身体和神经。哪怕厉坤站在跟前,厉明远也识不出这是他儿子。

李歆苑的短信又来:

[对啦表哥,下次喊邹婷姐一块来家里吃饭呀。]

厉坤看了一眼,把这条给删除,没再回复。

他把手机搁回床上,双手搭在两腰侧,看了又看挂在衣柜里的那套衣服。几秒之后,厉坤把衣架拨到最里边,放弃掉。

他穿上部队常服,松翠绿的短袖衬衫和同色系长裤,肩膀上两道徽章把人衬得精神爽朗。厉坤对着镜子照了照,就这样出门吧。

刚收拾好,电话又响,厉坤边走边接:“嗯?”

孟泽:“你在哪?”

厉坤:“今天别找我,没空。”

孟泽急性子,直接打断:

“迎晨那边儿出事了。”

———

军区医院,六楼手术室乱成一锅,心血管科室的专家教授紧急会诊。

迎义章心梗入院,阵仗动静,惊扰了平静的大院。

孟泽在电话里把情况大致讲了一遍:“我正在去医院的路上,还有十几分钟。你在家还是在队里?要不要我来接?”

方才的一刹冲动冷却后,厉坤恢复理智,说:“我不去了。”

孟泽:“恩怨是恩怨,一码归一码,就冲老头子曾经提携你的情分,你也该去看看。”

厉坤暂未吭声。

孟泽:“行了,大老爷们的,我也不磨叽,去不去随你。”

厉坤开口:“哪个医院?我去。”

天气预报说沿海海瑞台风过境,杏城受影响,虽还在三伏天末尾,但仿佛一夜入了秋。

手术室外人头泱泱,个个军装笔挺,孟千帆正向专家仔细询问,身后两名警卫员站姿如松。好一会儿,孟千帆和专家握手表示感谢,然后低声对警卫员说:“你们去外面候着。”

脚步并靠,昂首正声:“是!”

等人走,孟千帆才走到崔静淑面前,说:“老迎这心梗来得太快,但好在及时送了过来,我刚问了教授,命是保住了,但手术还在进行。”

听到人平安,崔静淑长松一口气,拍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谢谢你了孟政委。”

她又抬眼看向陪候的所有人,“谢谢你们了。”

“嫂子您客气了。”

“瞧您说的哪里话,应该的。”

“首长没事就好。”

寒暄推辞,情义倒真。

孟千帆奇怪:“老迎这两年身体一直硬朗,怎么突然就?”

崔静淑神色为难,敷衍而过:“可能是天气变化太快,受了风着了寒。”

孟千帆:“哦,也是,毕竟底子不比年轻时了。对了,迎晨和迎璟呢?”

“迎璟正从学校赶回来。”崔静淑含糊带过:“小晨被医生叫去了吧。”

而走廊尽头的转角,迎晨背靠墙壁,神情疲倦。

刚才孟千帆的话她都听到了,父亲命保住了,保住了。

她喉头微滚,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鞋底用力磨地面。刚被孟千帆叫出来的两名警卫守在门口,看着她目光探究。

迎晨冲他们勉强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住院部外面的小花园,打点得清清爽爽,花枝树木品种琳琅。

迎晨今天穿了件漂亮的小洋装,裙子有点短,光腿露在风里,她却感觉不到冷。

“小晨儿!”孟泽的声音。

不远处,他那辆冰蓝色超跑正在倒车入库。

孟泽下车小跑过来:“迎叔怎么样了?人脱离危险了吗?医生怎么说?”

迎晨嗯了声,“还在手术室,但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孟泽松气,“没事就好。哎?这是怎么回事啊?”

迎晨低着头,精神不好。

孟泽心眼清透,打量了她一番,忽问:“跟你爸吵架了?”

迎晨瓮声瓮气,“嗯。”

孟泽哎地一叹:“大礼拜的,吵什么吵啊?你昨晚回大院了?我就在家待着呢,没见着你的车啊。”

迎晨说:“我今天赶早回去的。”

孟泽问:“大清早的赶回去吵架?怎么吵起来的?”

迎晨别过头,一副你别问了的态度。

孟泽和她自小一块长大,彼此家庭知根知底。迎晨和迎义章的父女关系一直算不得太亲密。除了崔静淑这层缘由,还有七年前的那档事。

迎义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着侠义情怀是不可能的,他行事老道果决,必要时能够避重就轻,不顾情面。

迎晨那时年纪小,记恨着,怪罪着,偏执着。

总认为,是迎义章推波助澜,导致了她和厉坤那么难看地分了手。

早上她高兴地梳洗打扮,后来接到家里的电话,让她回去吃个早餐。迎晨公寓离大院十五分钟的车程,她一看时间还早,加之心情不错,便答应了。

平心而论,崔静淑的手艺确实不错。

软糯的白米粥原汁原味,馒头也是她自个儿揉面发酵亲自蒸的。迎晨难得的,捧场吃了两个。

崔静淑见着她的态度,心里其实很欢喜,甚至眼神暗示了几次,要对桌的迎义章别再提事情。

但迎义章权衡再三,还是直接问出口。

“周六要出门?”

迎晨吹凉米粥,悦色满脸:“是啊。”

“和徐西贝那孩子?”

“不是。”

沉默片刻。

迎义章放下筷子,“你从杭州回来,见过老朋友了吗?”

迎晨抬起头,父女俩对视数秒。

她平声:“爸爸,您有话直说。”

“你和厉坤走得很近,前几天的晚上,他很晚才从你公寓下来。”

迎义章指的,是迎晨车被追尾,额头受伤的那次。她打了厉坤的电话,厉坤来帮忙,忙到很晚才回家。

迎晨脸色当即冷下去,“您查我?”

迎义章皱了眉头,“是交警局的徐副局例行检查时,看到了你的出事记录,出于关心告诉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