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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8.27重写】(2 / 2)

艾瑟尔早上并不是来看尼尼,他早上又去找了王室大骑士一趟,昨晚关城门前守门士兵看见一个木匠带着小学徒进了门,没过多久,木匠被献祭,死在一条阴暗的小巷中,而小学徒不知去向。这件骇人听闻的凶杀案正因如此才惊动了圣殿大骑士,消息连夜上报,深渊献祭假如已经蔓延到平民之中,这件事的严重性就已经不是王储一人可以压制的了。而很自然地可以想到,文书官仍然坚持咬死了牙,不肯吐露政敌的秘密。

艾瑟尔是勉强压抑着出内城门,在那间地下密室中再次发生令人厌恶的争执他想都不想去想。他确实是意外看见劳尔在这里等着,急得团团转,因为尼尼没有准时到这儿。

尼尼一直都是听话的孩子,没有什么意外绝不会迟到。艾瑟尔那一瞬间确实以为他也被献祭了。……被面前这个男人。撒姆·威登悠闲地“哦”了一声。他的尾音上扬,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宁宁不得不被亮出来。她低着头站在那里,任两位位高权重的大人打量。艾瑟尔看着她还是有些吃惊,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很狼狈,一身的土和泥,残雪干涸后,在棉衣上结冰,幸而如此肮脏,他们可能会看不见棉衣上被铁棍撕裂的豁口,又或者根本不会注意到。宁宁从山坡上连滚带爬地滚下来,身上到处都是豁口。

宁宁的腿很痛,她跑太快了,她还有点腿软。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和撒姆·威登礼貌乖巧地打招呼:“早上好,撒姆先生。”大约就是因为昨天没看见脸,今天她得补齐。骑士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沉重冰冷的钢铁手套下,是温暖的手。撒姆先生问:“发生了什么事?尼尼怎么这幅样子?”

宁宁低下头说:“我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撒姆先生。”

宁宁觉得自己应该要感到恐惧,她的确恐惧,却又麻木和厌倦。她能感觉到撒姆·威登注视着她,眼神玩味。他知道她的底细吗?他知道多少?昨天他知道吗?小屋里他知道吗?还是那个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他。宁宁只是低着头,他们看不见她心里又冷又硬的神情。宁宁突然发现自己能忍耐的比想象的还要多得多,她将短刺刺在木匠脖子上,看着血从他脖子上流下来。

做过了就知道不过如此。撒姆·威登轻唔了一声:“摔得真够严重。”

“很抱歉让大人垂问。”宁宁继续低着头,声音里是要哭出来的沮丧。“一定是我不够虔诚,惹神发怒。”

那个眼神落在她身上,像蛇注视他的猎物。艾瑟尔问:“这孩子伤得不轻,我先让他回去上药。威登伯爵大人?”撒姆·威登轻笑一声说:“当然。我不打扰您了,愿您今日过得愉快。”他们有礼地彼此点头行礼,宁宁跪下来恭送伯爵,好像阴影覆盖过来又撤走,小巷突然变得温暖。艾瑟尔问:“尼尼?你真是摔倒吗?”

宁宁摇了摇头:“我昨天晚上回去的路上被抢劫了。很抱歉,艾瑟尔大人,我没对撒姆先生说实话。我是个坏孩子。”艾瑟尔笑了起来。“没关系。”他说“威登伯爵大人不会介意的。”

骑士也会开这样的玩笑。被抢,这是多么小的事啊。头上那个温柔冷静的声音说:“他有伤了你哪里吗?”宁宁摇头;“我……跑得快。”又沮丧地加上一句:“但是好多钱被抢了。”

她明显是撒谎,但确实人现在是好好的在艾瑟尔面前。艾瑟尔也没空去计较那堆铜币,他安慰她:“没关系,我这里还有活给你做。”宁宁仓皇地点点头。“谢……谢谢艾瑟尔大人,我会努力干活。”这里离圣殿那么近,圣歌唱响,风琴恢弘地演奏。一切都很温暖。艾瑟尔拉起她的手,隔着衣服轻轻捏了捏手臂,宁宁一绷之后随即僵硬地站在那里,艾瑟尔不是没有惊讶地低头看了眼宁宁,她突然不再抗拒他的接近了。

他笑了笑,仿佛心也有一些温暖起来。他继续问:“你看见他长什么样了吗?你在哪里被抢的?”

尼尼说了一个地点,离城门十万八千里远。这个城市里每天大概都能发生一万起抢劫案,艾瑟尔想也许确实是他太紧绷。深渊献祭是随机的,尼尼不一定就这么巧被选中。再说,他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艾瑟尔停顿了一会才说:“尼尼,你要小心,我看你今晚起还是别回去了,我知道你想回厨房,但最近城里不太平。”

尼尼就抬起头,从那挡着眼睛的刘海下,黑褐的瞳仁小心又信赖地看着他。艾瑟尔低声告诉她:“昨天城门那里出了一起凶杀案。”他能感觉到手下的小身体僵硬了一下,但这个孩子一向冷静聪明,艾瑟尔相信告诉他他会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尼尼张了张口问:“……谁被杀了,艾瑟尔大人?”他的脸色看起来那一瞬间确实有点恐惧,但他很快就抑制住了。是个好孩子。他说:“一个木匠。”

尼尼全程青白着脸听着,全身冰冷。或许一个人被杀对他来说还是冲击有点大。但艾瑟尔思考过后还是决定如此行事。他相信尼尼能承受得住。他简短地吩咐他:“春日祭前不要回去。”尼尼下意识地点点头。

艾瑟尔脸上露出个笑。好孩子。他揉了揉他的帽子。放下手便已经恢复成那个圣殿大骑士。严肃、温和、心中满是雷厉风行的行程和莫名的心事。他说:“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我得走了。暂时先住我那儿吧。我让艾德里恩爷爷给你喝点牛奶。”艾瑟尔利落地从布雷迪的鞍鞯旁掏出纸笔,很快地写了一张便筏,交给尼尼。

“把这个给艾德里恩爷爷。你先上车走吧。”

宁宁握着羊皮纸条站在那里,青年在利落地收拾自己。重新戴上手套,扣上腕甲,带上头盔,将发尾收入钢铁之中。鲜红的披风在他肩上,如鲜血繁花绽开。宁宁仰望着他。她过了一会儿才说:“……艾瑟尔大人。”

头盔便低下头来看她,明明是钢铁,钢铁之后,仍有矢车菊在微笑。艾瑟尔说:“什么事?”

宁宁说:“……您会抓住那个杀了木匠的坏蛋对吧。”她本来应该什么也不知道。艾瑟尔说:“我会的。”宁宁说:“我相信您。”骑士有些讶异,随即对她露出个笑。

“谢谢你,尼尼。”

他上了布雷迪,宁宁努力板着脸坐在马车上对他挥手一下,算道再见。艾瑟尔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确定没有问题,说了声:“自己路上小心。”拉马掉头跑远。劳尔大叔不满地念叨:“竟敢让艾瑟尔大人等你!”

宁宁什么也没听见,趴在马车的车窗上看那个背影。阳光照射下来了,空气里似乎有香气在开放。昨天在树洞里的遭遇像是做梦一样。晚上在屋子里的遭遇像是做梦一样。宁宁模糊的想起撒姆·威登,想起那个暗杀,想起那个计划,想起那个木匠,还有奥诺德·艾瑟尔的名字。她脸上的表情冷下来,又冷又硬。

那又如何,死的人是王储,不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