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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千秋第63节(1 / 2)





  停了停,他攥着她的手,又道:“别走。”

  那片湖看起来是那般沉静,可湖面却渐裂罅缝,现出其下之滔滔骇浪。

  卓少炎看着那道裂开的窄罅,渐渐地看红了双眼。

  仿佛不漏之盅终可漏,不破之钢终可破。

  这个男人。

  他强大。他的软弱留给了她。他狠辣。他的温情留给了她。他爱她,以淋漓尽致的方式,在他的内心。

  卓少炎任他攥痛了她的手,定定地将他看了半晌。

  然后她轻声开口:“沈毓章今日来信,我写了封回信。待你有空时,替我递出罢。”

  ……

  书案上,落有墨字的信纸平平整整,未折未封。

  戚炳靖伸手将信拾起,拿至眼前。

  毓章兄:

  今接兄信,知兄成婚在即,不胜欣悦。

  吾平安如常,炳靖亦然,兄勿遥念牵挂。炳靖待吾,事事皆以真心真情,凡兄所不忍,亦炳靖所不忍,兄不必疑忧。

  晋地冬寒日短,吾常夜中思国,念大平风物浩繁。然吾今将为戚氏妇,凡炳靖之所在,即吾心、家之所在,大晋岁末新正,景象阳和,冀家国安宁,则吾心可定。

  兄负一国之重,辅助少主,夙夜勤政,万当保重。伏望吾皇、吾兄、公主新岁康强、平安、幸福。

  妹少炎谨禀

  第58章 伍拾捌

  远街上的爆竹声渐次小了。偶有零星几声,也消弭于重重深院的层层瓦墙之中。

  玉镯沁凉,贴着卓少炎温热的手腕,被戚炳靖以掌圈住,收进被中,搁在他的腰间。他将她抱在怀里,二人相拥而卧。

  此刻已在新岁。

  戚炳靖低头,亲了亲卓少炎的脸。她这回没再躲开,手在他腰间轻轻揽了下。这轻弱的一个动作,叫他的脸色顿时变得软和了。然而床帐之间昧昧暗暗,她看不见他这一番细微的神情变化。

  “少炎。”

  “嗯。”

  “少炎。”

  他一边亲她,一边迭声唤她的名,没完没了。她应了两声,便没再应了,脸颊上起了一个浅浅笑窝。紧跟着,她的嘴唇便被他含住了。

  这一个吻,又深,又不够深。

  他吻着她,头一回不带任何欲念。情被分剥出来,融在他与她亲昵的纠缠里。他这样亲了她许久,亲得呼吸渐渐放缓,不知不觉地放过了她,然后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坠入睡梦中。

  这近一年来,夜里很少有他比她先入睡的时候。

  睡着了的戚炳靖,脑袋仍然挨着她的。卓少炎从被中抽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他睡得非常香熟,毫无所察。她便又啄了一下他的嘴角,重新把手藏回被中,搁在他腰间。

  她一时睡不着。

  她想着这几日文乙的揭示,他的亲口剖白,周怿的直言陈说,还有她亲眼所见的他的宗室血亲们。他变得更加完整,他也变得更加真实。他不再是她过去认知中的那个男人,可他却比过去更加让她感到生动、熟悉。

  面对被揭开的旧事及血腥过往,他坦荡承认,却不多做解释。

  他长于昏乱晋室,自幼丧母,因赖长姊心软才得以活命。多年来君父拿他当做稳固外戚重臣的棋子之一,他看似尊贵,命实低贱。为了活命,他远离京廷,避难军前,屡遭兄弟毒手却亦只能沉默忍受。在十九岁之前,他的命没有一日是真正握在自己手中的。

  可她不见他苦大仇深,亦不闻他撕心裂肺。

  他城府在胸,冷静而审慎,一朝求生,连弑兄、父,处事果决而狠辣。

  可她不见他由此暴戾乖张。

  他见不得同袍的命被人轻贱,却下得了狠手将大军抛在云麟军的利刃之下。

  他对长宁隐瞒诸事、毫不犹豫地利用长宁的善良以成大事,却不忍心看着长宁不得幸福圆满。

  鲜血在他体内流淌。心脏在他胸腔里跳动。他的矛盾、他的真实,在让她心乱之后,竟又逐渐令她心定。

  他懂她,所以他不逼她认同、支持。

  而今她开始懂他,她又何必逼他改变、回头。

  倘若就如此刻这般,互不相迫,但求相守,不知可否?

  ……

  丑时二刻,司夜的婢女小心进来叫起。

  正旦大朝会在即,在京文武皆须于寅时列班于天华门前,百年朝制,从未变过。

  戚炳靖困倦,搂着卓少炎又睡了足足三刻有余,几经下人提醒催促后,才颇不舍地放开她。起身下地后,他伸手接过浸有冰水的巾子抹了一把脸,精神抖擞地走至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