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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铉设计(1 / 2)





  溃败的南军终于在云起的带领下稳定了军心, 不再惶惶奔逃。

  越来越多的败兵加入了这支队伍,跟随云起见山翻山,涉水搭桥地离开北平,悠然西去。

  云起一副惫懒模样,嘴里叼着根草, 骑马晃悠晃悠, 浑没有半点领袖的气质, 一路上只当作秋游般走走停停,吩咐沿途掩盖踪迹, 马蹄裹上棉布。

  大部队必须沿着先行军的前进, 不可踏错林径。殿后人员需混乱足迹,旧泥掩上新泥。沿途禁止喧哗,更禁止炊烟造饭, 私自烤食。

  在数名逃兵违反军令,被斩首示众后, 士兵们方真正感觉到, 比之盲目行军的李景隆,锦衣卫正使看似漫不经心, 下达的命令却极有条理。

  徐云起才像个带兵的人。

  “徐大人,下一步行军方向是去何处?回应天府?”

  “不,去德州。”

  “军中兄弟们都说, 不如徐大人带我们杀回去罢。”

  “就是就是, 大人可是天德将军的儿子!”

  云起苦笑道:“不成, 北平那处还有更厉害的, 别忘了那可是我大姐。打小与她下棋捉对,我便从来没赢过。”

  言毕见众伍长不解,云起遂解释道:“我带不得兵,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敢害了你们性命。李景隆现生死未卜,却终究是统帅。我带着你们回京,我是毫无干系的,你们抛弃主帅,临阵脱逃,却是杀全家的罪名。”

  “大家现在该想的,就是期望李元帅活了下来,并成功逃脱,在德州等着收编败兵,否则无论去哪……”云起沉吟片刻,唏嘘道:“大伙儿都得搭上一条命,就这样,散罢。”

  云起坐在一块大石上,衔着草秆儿,低头眯起眼,打量手里一副地图。

  三保欲言又止,云起嘴角略翘了起来,头也不抬道:“你想说,换了我当主帅,定比李景隆那小子能打仗,是不?”

  三保点了点头,答道:“汉人皇帝也不知怎么想的,明珠蒙尘。”

  云起笑了笑,他与三保一向随和惯了,并不在意,听到这话时心里反而有点得意,然而却淡淡道:“不,李景隆不适合当主帅,我更不成。”

  “三保,那可是五十万人,不是锦衣卫的五十人。”

  “五十万人呐……”徐雯叹道:“真奇了怪了,朝中就连一个会打仗的也不剩了么?竟是任由李景隆带着这许多人就冲过来了?脑子里全塞的什么?”

  拓跋锋漠然道:“不懂,什么意思。”

  徐雯叹了口气,放下手中兵书,反问道:“锋儿你觉得你能带多少兵?”

  拓跋锋想了想,伸出一个手掌,道:“五十人。”

  朱棣与徐雯对视一眼。

  朱棣嘴角抽搐,道:“出去罢,本还想将朵颜三卫交你指挥……”一言未完,军帐内乒乓乱响。

  徐雯怒道:“你做什么——!”

  拓跋锋不住去抓朱棣的手,朱棣仓皇逃窜,拓跋锋险些便要去抱其大腿,一面叫唤道“给我”“给我”,登时帐内你追我赶,乱成一团。

  朱棣吼道:“站住,没出息的!’

  拓跋锋紧紧攥着拳头,忽地灵机一动,弃朱棣于不顾,转而扑向徐雯道:“我要去救云起!给我!”

  徐雯吓得大叫:“走开!”

  朱棣忙道:“别动粗!给你!给你嘛……”

  拓跋锋安静了。

  朱棣讪讪道:“……也不是不可以滴!”接着话锋一转道:“但是!锋儿,你指挥得过来么?还是算了罢……”

  拓跋锋片刻后方答道:“试试。朵颜、福余、泰宁三卫都是北元人,我是突厥人……”

  徐雯质问道:“这有什么关系?少拿你们塞外人当挡箭牌,北元人和突厥人又不沾亲带故的,混蒙人呢你。”

  拓跋锋认真道:“我要把云起带回来。”

  徐雯不悦道:“他留在那儿过得挺好,别担心有的没的……”

  拓跋锋打断道:“那天他求我带他走,不想留在南军里。”

  “……”

  拓跋锋一个“求”字用得极是老辣,令徐雯一听之下,霎时眼圈儿便红了,正要追问时朱棣却道:“你得听后方指挥,不可再像脱缰的野狗般乱闯了。”

  拓跋锋也没注意到被流氓拐着弯儿骂了句,信誓旦旦道:“成!”

  朱棣又道:“朵颜三卫可是我和老十四的家底,你得顾念将士性命,不可行险,别人没救出来,反把王爷们的亲兵也给搭进去了。”

  “成!还有什么,王爷你说。”

  朱棣又正色吩咐道:“别的没了,就最重要的一事,现赶紧把你娘的手放开,拉拉扯扯做什么呢。”

  拓跋锋尴尬松了抓着徐雯袖子的手,朱棣递了兵符,道:“你去朱权帐里说一声,今夜便在宁州军中住下,晚上给你调了职,明儿一早就出发。”

  拓跋锋兴奋不已,劈手夺过朱棣的兵符,如脱缰的野狗般冲出帐篷去了。

  徐雯眼望野狗的背影,忍不住道:“你还真舍得,把朵颜三卫也交予他练手。”

  朱棣为徐雯掸了掸袖子,掸掉野狗的手指印,抓着徐雯小手,讨好笑道:“这不也是为了咱家云起么?”

  徐雯却是笑不起来,忧道:“你父子二人当时便该赶尽杀绝,放走了这许多逃兵,只怕涌向德州,又得多了二十万兵马……悬得很。”

  朱棣嘲道:“李景隆是个草包,怕他做甚?来来来……”

  “哎!谁要和你来!”徐雯尖叫着两脚乱踢,怒道:“说正事儿呢……”

  “可想死夫人了……”

  “你……”

  正所谓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南军北平之役大溃,责任九成九都在李景隆身上。

  然而李景隆是万万不这么认为的,失败的原因不是我军太弱,而是敌军太狡猾。

  这种信念太坚定,以至于当听到徐家那只狗侍卫率领败兵前来的消息时,第一个念头不是:“太好了!我没有全军覆没!”而是:“他怎么从朱棣手下逃得性命的?”

  德州南军驻地处。

  “李景隆元帅可在?开城门!”

  云起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般,带着近十五万人长途跋涉地穿过了关中平原,十五万人,毫发无伤,没有扔掉前来投奔的任何一名伤兵。

  李景隆生怕云起投敌,下令开了小门,只让云起带着小厮进了防墙。

  云起淡淡笑道:“李元帅辛苦,听说大军撤退,云起迟来一步,正巧碰上这许多弟兄迷了路,便一同带着过来了。”

  李景隆脸皮本薄,对云起恨得牙痒,心中不生感激之情,取而代之的却是滔天的恨意与妒火。

  三保又在一旁插嘴道:“李元帅脚程快,我们紧赶慢追地,可算是追上了。”

  这话一出,李景隆与附属亲兵俱是无地自容。

  李景隆上前去握云起的手,咬牙切齿道:“徐大人劳苦功高,本元帅定会向皇上如实禀报!辛苦了!”

  云起不露痕迹地抽出了手,笑着点头:“那敢情好……”搭着三保的肩膀走了。

  是夜:

  云起将呈予朝廷的紧急军情封好,盖上了私戳。

  三保疑道:“舅爷你还……还帮他遮着掩着?这次大败你为他开脱责任,就不怕他反诬你通敌么?”

  云起放回笔,解释道:“做官之道是花花轿子人人抬,李景隆不是白痴,自然晓得此道。这次应该足够令他学乖点了。”

  “北平大败,如果朝廷要追究责任,李景隆便是第一个。换句话说,他要诬我通敌……”云起说到此处,忍不住自嘲道:“我确实是通敌,但也能把他拉下水。所以权衡利弊……李景隆是绝对不敢的。”

  三保又问道:“那这十数万人的性命,该算在谁的头上?皇帝不会震怒么?”

  云起想了想,分析道:“自然是会的,这黑锅,自然就得让宁死不屈的勇士们来背了……比如瞿能,又比如宋忠那倒霉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