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修罗场。

袁生涛飞身接住了张一帆，林晓静黑着一张脸从亟待解释的黄没劲儿身后走出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一脸苍白，恍若刚从地狱爬过刀山火海回来的雷鸣。

雷鸣一看见袁生涛，就像是小鸡仔儿见了妈，眼睛一酸，泪花啪嗒，哭着就冲了过来。

“袁大哥！”

这次是雷鸣把袁生涛抱了个满怀。

张一帆嘴角抽搐，林晓静环抱着胸看好戏，梅尽则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就觉得这不大的安全屋里剑拔弩张的，充满了火药味。

“喂！”张一帆强行将雷鸣从袁生涛身上拉开，“你干什么？！”

雷鸣泪眼朦胧，他的眼睛里似乎只有袁生涛，被拉开了还打着嗝的喊袁大哥。

张一帆莫名觉得，雷鸣这会儿的状态不太对。

不像是个成年人，倒有点像小时候受了欺负去找袁生涛求安慰要抱抱的自己个儿。

张一帆甩甩脑袋，强行把雷鸣有点像自己的这个认知给轰出去。

袁生涛也看出雷鸣的不对劲儿，他皱着眉头问：“林晓静，到底怎么回事？”

林晓静耸耸肩，走过来往沙发上一瘫，正想说什么，嗅了嗅鼻子，又从沙发上弹起来。

“你们两个该不会真的这么没羞没臊吧？”

“就没羞没臊。”张一帆冲着林晓静做鬼脸，气死你！

林晓静懒得搭理他。

袁生涛拉过张一帆，这会儿不是吵架的时候。

“我说，一帆同学。”林晓静又走到了床边，他嗅了嗅，确定这张床没有被征用后，身子一歪，斜躺在了床上，一手撑头一手搭在体侧，姿势十分妖娆，“虽然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忘掉你，但是看在我刚刚耗费了大量精力来帮你解决了雷鸣的人情上，你能稍微对我好点吗？”

张一帆翻个大白眼，心说大尾巴狼，就知道装。

袁生涛则将张一帆护得更紧了。

他们的身后，黄没劲儿做了个“What”的口型，目光在林晓静、袁生涛、张一帆之间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落在了林晓静身上。

而精神状态明显不怎么对的雷鸣，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充分感受了爹不疼娘不爱的痛苦，嘴巴一张，哇得一嗓子嚎出了声。

张一帆捂住耳朵：“卧槽，这家伙搞什么？”

“林晓静，你到底对雷鸣做了什么？”袁生涛问。

“没什么。”林晓静掏掏耳朵，“就是撬开了他的脑壳，看了场爱情电影，由于用力过猛，对他的大脑造成了点小破坏。以至于，他现在的智力形同五六岁的孩子，记忆认知嘛，大概停留在两三年前。”

张一帆与袁生涛面面相觑。

“说得简单点。”他双臂一张，在床上躺成了个大字，望着天花板说，“雷鸣的大脑现在装在我的脑子里，你们想问什么随便问。”

袁生涛几次开口，又闭上。

他看着蹲在地上哇哇大哭的雷鸣，竟然不知道要问些什么。

张一帆的内心更是五味杂陈。

“我记得，脑进化者入侵造成的目标的脑部损伤，是不可逆的。”他轻声说。

“嗯。”林晓静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

有那么一瞬间，张一帆想说林晓静做得太过分了。

他是不喜欢雷鸣，可是这不代表，他希望对方被抹杀。

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责备林晓静。

在场的每一个人，他都没有立场去责怪。

“不问吗？”大概是歇够了，林晓静盘腿坐起来，“你们不问，我就自己说了。”

袁生涛做了请便的手势。

林晓静轻笑一声。

“你猜对了，袁生涛。”

“你们见到的路西，的确是雷鸣创造的幻觉。”

“但是，就像当初我跟你们讲的那个恐怖故事一样，路西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算了。”

林晓静突然从床下跳下来，他走到袁生涛和张一帆跟前，不由分说地，一手拉住一个。

“你们自己看吧！”

下一秒，张一帆就觉得眼前一花，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拽入了一个狭窄的管道，黑暗挤压拉扯扭曲，在他快要吐出来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

一团，不，两团，雪白的，高耸的，肉蒲出现在眼前。

***

雷鸣是在一款刚刚发行的虚拟AI游戏里遇到的路西。

这款游戏与市面泛滥的虚拟AI类游戏一样，过于追求真实感而忘记了人类对于新鲜事物的体验，陈词滥调的剧情和千篇一律的打斗，着实让人提不起什么兴趣。

但是作为一个致力于在人工智能行业有所建树的年轻人，雷鸣有必要去了解每一款在发行之初就备受关注的游戏，哪怕它烂得像坨狗屎一样。

雷鸣一面吐槽游戏的不合理之处，一面小心地应付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怪物。

游戏里任何形式的死亡都等于重头再来，除非有足够的金币复活。

他在打副本，和七八个萍水相逢的玩家。

路西就是这七八个玩家之一。

而且是唯一的奶妈。

奶妈，医生，游戏里可以给其他人物回血的职业。据说是这款游戏的开发者，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一种称之为网络游戏的事物里学来的。

雷鸣对此嗤之以鼻。

除了生活职场类游戏，其他任何以暴力为主的虚拟AI游戏，都不需要这种早被淘汰了几百年的职业。